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80页

  身边其余大老粗们，不管听懂听不懂，也纷纷鼓掌叫好，场面顿时喧腾的不行。

  裴昇面带微笑，在众人的簇拥鼓噪之下，连饮三杯，饮完之后，却瞥眼看向郦道元。

  只见这个老头，悄悄眨了眨眼睛，和段荣像两只老狐狸一般，举杯对饮，满面春风。

  等到宴会接近尾声，如彭乐等人都已经酒意上头，晕头转向之际。

  裴昇却敲了敲案几，堂间所有响声为之一静，众人无论清醒与否，都纷纷凛然看向裴昇。

  “岁除之日，只是宴饮怎么够。我决意，三日之后，于蓟城城郊，行大傩之礼！”

  第144章 大傩之礼
  孝昌三年的正月没有下雪，其实自入冬以来，除了最为北边的安州燕山山脉深处，降了些雪，白了山头。幽燕之地其余地方都没有下雪。

  为此，贾思勰忧心忡忡，频频上奏说道：“天象异常，恐有大灾，需要早做预防。”

  于是乎，整个幽燕之地，都因为贾思勰这份奏报，而开始积极动员防灾。

  回到大傩礼仪的现场，今日虽然无雪，但是寒风依旧，而且甚为干燥，刮在脸上如刀子一般。

  李裔缩头缩脑，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钻进皮袄内，但是今日为了表现自己的武勇之心，也为了和裴昇手下众多武将更融洽一些，他也披甲顶盔。

  寒气包裹着铁衣，哪怕李裔在甲内添了很多层皮袄，却依旧被无孔不入的冷意冻得直发抖。

  但是场面很快就热闹起来了，随着绵绵号角声响起。

  步兵方阵率先入场，肩膀两丈长枪，手持大盾，军容齐整，身上的铠甲也不再是先前那种两个铁皮串制而成的劣质品，而是土垠城铁坊最新制成的真正两当铠，铠甲颜色为青、赤、黄、黑。

  步兵方阵也依照四种服色分为四队，行进之间，还根据将台之上不同的旗号和口令，变化不同的队列阵型，时而通行，时而穿插。

  干白的冬日之下，好似青蛟、赤螭、黄龙、玄虬四种神话中的蛟龙，在互相搏斗一般，让人眼花缭乱之时，又瞠目结舌。

  等到步兵方阵终于在南面站定，与先前的号角声不同，这会响起的是隆隆鼓声。

  伴随着鼓声，地面土灰先自飘扬起来，而踢踏着烟尘而来的就是骑兵方阵，一样也是身披四种颜色，一样也是分为四队。

  与步兵方阵炫技般不停变化阵型不同，骑兵方阵，只用一个战术动作来展示他们的勇武，那就是冲锋！  

  他们直直的冲到步兵方阵前十步，方才勒马停住。

  骑兵方阵高速冲锋带起来的狂风，吹得第一排的步卒们衣袍振振作响，饶是这些能站在第一排的步卒都是久历战阵的老兵，依旧有不少步卒被吓得退后，毕竟任何人直面骑兵冲锋，都需要极大的勇气。这也导致步卒阵型出现了一些喧闹和混乱。

  今日作为步卒方阵大将，率军参与大傩礼仪的宇文颢见状，顿时面色一黑。他看着骑兵方阵，心中暗骂，不禁怀疑起了这等不要命的冲锋是谁出的主意。

  幸好，骑兵方阵也没有那么威武，由于冲锋过度，他们也无法做到统一停马，不少骑兵是冲到步兵身前五步之内，才死死勒住了马。所以他们现在的阵线，也是马嘶人叫，好半晌才调整完毕。

  远处将台上检阅军阵，主持礼仪的裴昇，也是如宇文颢一般，脸上一黑。

  虽说今日参与大傩之礼的基本都是自己人，但是也有外人存在呢，这群人按制定好的方略来不行，偏要玩花活！

  彭乐的大脑袋从身后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行台，肯定是宁世出的主意！你一定要好好责罚他！”

  李虎无语，伸手将这个大嘴巴揪了回去，徒留裴昇在原地摇头。

  而此时，场中两个方阵再度整军完成之后，有骑将六人出阵，一字排开，向着步兵挑战。

  这六将分别是燕州都督高欢、屯骑校尉窦泰、越骑校尉斛律金、渔阳郡守独孤如愿、燕郡郡守贺拔允以及玄甲军军主宇文泰。

  六将在步兵方阵阵前来去纵横，有舞槊，有挽弓，有掷矛、有挥刀。而步兵方阵也配合着六将的攻杀，盾槊矛戟相次，周回转易，一方进则一方退，虽说是演练，但是也颇有些真正沙场之战的气息。

  裴昇看到这里，才微微点头，还好这群人只是小小耍了个花活，没敢随意放肆，终究是按照事前制定的方略进行。

  场中鼓角再次齐鸣，而步卒局势在六将压迫之下，不断的崩乱，最后以步败骑胜而告终。

  这也是整个大傩之仪最核心的地方，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列阵南方的步兵代表着南朝，列阵北方的代表着北朝。

  而这个仪式本来也不是裴昇这等州道行台所能举办的，按照惯例一向都是朝廷才有这个权利和义务在岁末举行大傩之仪，但是现场所有人都没有感觉不对，反而是津津有味的参与其中。（注）
  唯有站在场外，不知道何时前来，默默观看的裴衍叹息一声，掉马往蓟城回去，只留下萧索的身影。

  至于其他人，无论是场间战士还是台上观赏之人，都大声鼓噪起来，他们何曾看过这等盛观。

  “李长史，我幽州兵马可还雄壮？”裴昇看向李裔，从容问道。

  李裔此时已经看傻了，只能频频点头，半点话都说不出。

  裴昇见状也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转向另外一边，对着一位身穿皮服，头戴尖头高毡帽，长发披散垂肩，一看就是不是中原之人问了一样的话来，“郁久闾使者，你觉得我幽州兵如何？”

  这位柔然使者，操着一口生硬的鲜卑话，磕磕绊绊的说道：“看着不错，就是不知道真正战场之上，能不能战？”

  裴昇闻言哈哈大笑，没等他回答，身后彭乐已经按捺不住，对着这个使者，怒喝道：“何等无礼！若真想知道能不能战，不妨带上你的兵卒，下场一试！”

  柔然使者也是大怒，丝毫不顾这是外交场合，指着彭乐回喝道：“试试就试试！”

  李虎一时措手不及，眼看着彭乐和柔然使者，已经针尖对麦芒，顶了起来，急忙看向裴昇。

  “既然都有意，那就下场互相验证一番吧！”

  裴昇微微点头，似乎毫不在意的答应了。

  头顶阳光并不炽烈，甚至在北风中，显得愈发冰冷。

  “行台，是不是让宁世上阵比较好，子兴他……”李虎凑在裴昇身边，略有些担忧的说了一句。

  “不，区区柔然，子兴足矣。”

  在柔然使者和彭乐各自下场之后，立刻引起了众兵士的呼喊。

  柔然使者此次前来，说是前往洛阳觐见大魏皇帝陛下，幽州不过是借道而过时的拜访，所以他所带骑兵也不多，堪堪两队而已。

  而彭乐所领之兵，自然是幽州军最精锐的玄甲军。

  “方才你们阵前斗将，在我看来，都是华而不实，不堪一击。”柔然使者腰悬双壶，手持长弓，指着彭乐不屑道：“你若是有胆量，就和我来上一场真正的斗将！”

  彭乐惊疑的看着柔然使者，急急说道：“一言为定，你可不许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