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93页

  “世事混乱难辨，为父上不能报效朝廷，下不能安民，惶恐立于天地间，只觉无能为力。汝等当勉力前行，择大道而从之，勿要入歧途，重蹈覆辙。”

  第153章 调兵遣将为哪般

  定州，州南佛寺。

  冬日干白的阳光撒入佛堂，没甚温度，亏得四个角落的火盆烧得正旺，催赶了大半的寒冷。

  裴昇搓了搓手，从案几上拿起一份文书，几笔写完处理意见之后，就交予案前候立的韩皎，而案几上尚未处理完毕的文书还剩许多，密密麻麻，覆了一案。

  自从李裔献城之后，裴昇并没有搬到卢奴城里，反是依旧待在州南佛寺之中，而把卢奴城留给了郦道元。

  “行台。”温子升从佛堂外跨入，不知道他从何处而来，冬日里却跑的满头大汗，“迁往唐县和望都的最后一批百姓已经发送完毕，如今城前只剩下往瀛州去的民众，若是按照现在进度，四五日左右就能发送妥善。”

  裴昇停下了手头上的事，微微点头，对着温子升笑道：“鹏举辛苦了。不过你一文书，不在近前替我处理这些公文，倒是非要自请出外，做这协调百姓民众之事。着实令人吃惊呐。”

  温子升抹了抹额角汗水，未言先叹，“这一路跟随行台南下，我方才知道民生艰辛。若只是躲在帐内做些文书工作，不过纸上谈兵，于事无补。还是得做些实事，我才心安。”

  一旁的韩皎闻言眼皮狂跳，差点就忍不住要和这温子升辩驳了，合着你做实事就是求心安，我做文书就是纸上谈兵了？哪有你这么排挤同僚的？

  温子升忽的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对着韩皎拱手道：“白驹兄，在下孟浪了，言中并无影射兄的意思……”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倒显得是在故意掩饰，于是尽管温子升不停的解释，而韩皎的脸色却越变越黑。

  裴昇忍不住扶额，急忙出言替一直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韩皎缓颊，“帐中文书繁杂，还是多亏白驹了。”然后又对着精于文，拙于言的温子升，摇头说道：“鹏举你以后就多做，多写，少言罢！”

  温子升茫茫然点头称是。

  “老夫在城内忙成一团，你倒是在此闲适。”

  郦道元人未到，话先传来，裴昇急忙起身相迎，或许是这些天杀的人太多了，以至于郦道元一入佛堂，众人皆觉眼前一暗，仿佛有澎湃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

  “看老师面色，倒也不像是忙累模样。”裴昇笑嘻嘻的打趣着郦道元，“只怕老师是乐在其中。”

  “哼，你是没有看到那些肮脏事，不然你岂会笑出口。”郦道元挥了挥袖，在榻上寻了个位置坐下，而一直跟随着他的宋游道，则是肃立在侧。

  “所以，我才将卢奴城让给了老师，让老师尽情施展。”

  裴昇也收敛了脸上笑容，微叹着坐下。

  “这些中山世族豪强，需得马上拆分，往安州，燕州边缘地方拆！”郦道元毫不留情，“让他们也尝尝土里刨食的滋味。”

  对着这些世家大族的处置，幽州军上下早已经做惯了，什么人该赦免，是留在原地，还是遣送归乡，还是拆分安置。什么人该处罚，处罚程度高低，是抄家，还是杀头，杀一人还是杀全族。

  在郦道元的处置下，堪称井然有序，城门口的头颅一度都挂不下了，而这也再一次将郦道元的嗜杀酷吏名声做实，连带着跟随他做事的宋游道，也有了小酷吏的声名传开。

  “有不少百姓平民想要从军，你意下如何？”说完了糟心的世族事，谈起百姓时候，郦道元脸上倒是露出了笑容。

  “让他们好生分田种地，等缓过这口气再论吧。我们又不是葛荣，需要裹挟平民为兵。”裴昇摇了摇头，他走的是精兵路线，并不是葛荣那般的流民军队。

  “既然如此，百姓迁徙陆续到达各地，那么对应的郡守官吏也需要快速到位，如此方能治理好地方事务，安抚人心。”

  “正要和老师商议。”裴昇心中有数，再度起身，走到舆图前，指指点点，“随着阵线前移，对应的人员安排自然也需要调整。”

  “我意宁世由范阳郡守改任瀛州河间郡郡守，期弥头由渔阳郡守改任高阳郡守。”

  郦道元也来到舆图前，略有所思，河间郡为阵线最前方，直面葛荣，窦泰本就是大军先锋，如此安排顺理成章。而高阳郡则位置重要，位于瀛州腹地，且位于中山郡、章武郡、河间郡三郡的中心位置，既可以钳制，也可以支援，交给独孤如愿倒也合适。

  “那章武郡呢？”郦道元点了点瀛州最北位置。

  裴昇笑了笑，说出来个众人没想到的名字来，“念贤念盖卢。”

  郦道元先是迟疑，而后马上点头，念贤在归附之后数次战役之中，表现都出色，而且他本为窦泰属下司马，转任章武郡守，也能给予窦泰最大的支持。

  “我会命他时刻盯紧南面浮阳郡，见机南下。”裴昇将手掌按在舆图上冀州位置，“届时，他和宁世一左一右，势压冀州。”

  “幽北诸州，你又欲如何安排？”

  “子茂不变，依旧为燕州刺史，兼一安州刺史。同和为平、营两州刺史。至于定州刺史，那就只能辛劳老师再兼任了。”如此下来，三人皆是两州刺史，倒是谁也没有低谁一头。

  一侧的韩皎，早就在裴昇开口之时，就迅速开始书写调令公文，堪堪赶在裴昇说完之后，就将公文奉上，虽然称不上倚马千言，倒也是迅捷有速。

  在旁听得出神的温子升见状，才后知后觉的想要寻觅笔墨书写瀚文，一时间手忙脚乱。

  此情形就连肃穆而立的宋游道，都不免为之无奈。

  而接下来，裴昇除了派了一支兵马前往常山郡西面接收井陉关外，居然再无动作，一直驻留在卢奴城，处理安置各种事宜。

  相比较于裴昇的按兵不动，其余几方则显得躁动不安。

  除去已经划为殷州的赵郡、钜鹿郡，定州南部剩余的常山郡和博陵郡都仿佛不知道杨津自缢，卢奴城已经归于裴昇的事实，就连裴昇发出的召令也如泥牛入海，颇有独立之感。

  葛荣一方则是在占领了冀州武邑郡之后，绕过了州治信都，果如郦道元所预料的，往钜鹿郡的腹部挺进。

  ……

  “少君。”一名幢主纵马奔驰到崔谦身边，恭敬说道：“沿漳水岸行进，虽快，但是也危险，我等何不稍稍往西面靠，毕竟那边多城，若是遇到贼兵，我们也能有所依仗。”

  崔谦驻马而立，回身一望，身后上千人的队伍，足足三四百辆粮车，正在转运粮食。这些粮食都是他从安平城崔氏借来的，若不是他阿父如今也算得崔氏头面人物，这粮食恐怕难以如此轻易的借出。

  而刚刚进言的幢主也是崔氏部曲，是崔巨伦特意派出来护送粮食和他的。

  崔谦不是无谋，自以为是之人，但是对于现在殷州的情形，他可是心知肚明，若是不能早点把粮食运回去，他老父崔楷恐怕寸步难行，一事难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