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95页

  “这是馄饨？”李裔半天才出声询问，而已经添了一碗的裴昇，这才想起了李裔，急忙说道：“正是，正是，阿勇，给李长史盛一碗。”

  然后又对着李裔说道：“李长史尝尝看，且不说这馄饨滑美殊常，酱汁也甚是美味！”

  一旁的大厨柯拔勇满脸倨傲，“这酱汁可是我苦求右丞许久，他才传授给我的。”

  没错，贾思勰非但是一个农业专家，他还是一个美食家，在《齐民要术》里就有一卷专门记载了饼的各种制作方法，全书九十二篇中涉及饮食烹饪的就占二十五篇，包括造曲、酿酒、制盐、做酱、造醋、做豆豉等等，列举的食品高达三百种。

  李裔作为一个顶级世家出身之人，自然吃过这馄饨，加之他此时心中有事，饶是这馄饨酱汁真如裴昇所言美味异常，吃起来也是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等到裴昇放下碗筷，他也立马放下碗筷，不顾众人在场，即刻躬身行礼，“主公，赵郡传来消息，葛贼纵兵肆掠，平棘被围。望主公能怜惜在下一二，发兵南下救援。”

  “你不是说自己与赵郡李氏其余族人相处不恰吗？”裴昇闻言有些好奇，看着李裔说道：“怎么如今又如此心急的求我救援？”

  “主公容禀。我先前所言并不是诓骗主公，小人确实与赵郡李氏其余族人相恶。不过这族人是指柏仁东祖一房，如今葛贼所围的是小人平棘西祖一房。”李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先前小人曾言能作赵郡李氏的主，其实也不是虚言。至少这平棘西祖的主，小人可以作的。”

  李裔见裴昇没有言语，急急补充道：“此番非但是平棘罹难，高邑也被贼众围困，主公只要发兵南下，我平棘西祖自是归附不提，那高邑南祖也必然倾心归降！至于柏仁东祖，主公则可不必理会，任其生死。”

  裴昇听得有些楞了，怎么这么复杂，抬眼看向郦道元，果然他的脸上已经出现了那种捏刀欲拆之色。

  他不由的低头沉思片刻，不慌不忙开口说道：“中山郡和赵郡之间，还隔着一个钜鹿郡呢……”

  李裔面色一变，恶狠狠说道：“钜鹿郡无非就一个魏氏，也不过是二等世族而已。主公只要给我几个扈从，我愿意入曲阳城中（钜鹿郡治），为主公割下魏氏当家之人头颅！”

  一言既出，众人纷纷抬头侧目。

  “何至于此，李长史过于激烈了。我又没说不发兵南下……”裴昇微微摇头。

  李裔顿时面露喜色，只是还未等他凑上前拜谢，先有一名传令兵来到门前，禀报道：“行台，寺外有人求见，这是他奉上的名刺。”

  裴昇接过一看，倒是笑了，将名刺丢给李裔，“你们还真是巧合，一前一后，只怕所求之事也是相同。走吧，吃饱喝足了，我们去看看这人再次拜见，又会说些什么。”

  众人簇拥着来到正堂，只见一人早已经候立其中，正是博陵崔巨伦。

  “裴行台。”崔巨伦一如既往的保持着风姿仪态，而后又一一向裴昇身后众人行礼，直到李裔时才微微一滞，但还是施礼依旧。

  “崔君今度再来，可又是为借粮而来？”

  “裴行台说笑，如今定州南北，谁人不知行台仓廪丰厚，先前在下区区作为，徒增笑耳。”

  “那你此番为何而来？”

  崔巨伦沉默一会儿，正色说道：“在下此来，只为一问。”

  “说。”

  “敢问行台是否为北道大行台，敢问行台为北讨大都督，敢问行台是否行都督河北四州诸军事！”

  “崔巨伦，你此问何意！”没等其余人出面，李裔已经面色激昂的挺身而出，“是要在我等属吏部下面前，挑衅我之主公吗！？你可知君辱臣死的道理！”

  崔巨伦没有理会这个自小就在定州诸郡出名的赵郡李氏无赖子，转而继续正面裴昇，“若以上三样皆是行台职守，那为何行台停驻不前，坐看葛贼肆掠两州，围城略地！而不即刻发兵南下救援！”

  “你这是什么言语。行台自幽州南下，旬月不到，就连破葛贼大军，如今更是已经恢复大半瀛州、定州失地。这怎么能叫做停驻不前！？”先前在厨房分明求着裴昇南下救援的李裔，此时反而斥责起了崔巨伦来，“定州遍地难民不需要安置吗？州郡个中政务不需要处理吗？”

  “再说大军开拔，岂是你口舌说说那般容易。物资调拨，兵员调动，战策谋划，哪个不需要时日？”李裔越说越愤慨，直接顶到了崔巨伦面前，脸上止不住的冷笑。

  就在崔巨伦被贴脸输出的心生不耐，要反口辩驳之际。

  上首的裴昇忽然肃容质问道：“崔君口口声声都是定州，若是崔君公心大于私心，为何我先前招你前来，你却渺无音讯？为何在我决意放粮之际，你又带粮前来？为何此去之后，依旧招之不来？为何在广阿被围，你从父崔楷命在旦夕之际，你才再度前来？”

  “所谓公心，私心，我看你在质询我之前，还是先扪心自问吧！”

  崔巨伦面色难堪，看着堂中诸人一致的冷笑，心中再难自持，转瞬间就想着要挥袖离去。但是一双脚却死死钉住，好似不受自己控制一样，确实，现在偌大个河北，除了眼前这人，谁还有能力能击败葛贼，解殷州之危呢？
  许久之后，崔巨伦才喘着粗气说道：“若是行台愿意举兵南下，救援殷州。我博陵崔氏愿意举郡入行台麾下。”

  李裔可不惯着崔巨伦这含糊其辞的投效言语，紧紧追问道：“说清楚，是入行台麾下，还是入主公麾下！？”

  崔巨伦闻言心惊，踌躇良久都无法作答。

  就在李裔嘴角笑容愈盛，而堂中众人愈发不耐之际，崔巨伦猛地俯首大礼。

  “愿入主公麾下！”

  第155章 魏氏小儿名长贤

  二月初，钜鹿郡治，曲阳。

  作为一郡首府，曲阳的地势在一马平川的河北平原上，堪称得天独厚。

  首先，这座城池本身的历史就悠长，在前汉时就是一度为郡城，而在后汉黄巾起义时，更是被张氏兄弟占据，作为了起义的中心城市。所以，在数百年的增建之下，可称城高墙固。

  此外，就是它的地势了，横贯河北平原的滹沱河恰好从曲阳城北十余里处流过，再加上一条自南向北注入滹沱河的直流，等于西北两面，天然就有一道护城河。

  如此优越的地理位置，也难怪在各股乱兵冲击之下，一直保持无恙，甚至有种超然之感。

  这日清晨，一个慌乱的叫声，搅扰了钜鹿郡守魏相如的清梦。

  “少君，少君……”府上管家立于卧室之外，忙不迭的低声呼叫。

  许久之后，魏相如才不耐的披衣推门而出，没甚好气的对着管家呵斥道：“如此天色，唤我何事？”

  管家乃魏氏老人，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一个箭步凑近魏相如耳边说道：“城门守军来报，有两人候于城外求见少君。”

  “何人？若是不相干之辈，直接打发了事。”魏相如眉头一皱，就这等事，也值得大清早的叨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