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96页

  “哎呀。”管家大急,再次附耳说道:“这两人自北而来,这是他们奉上的名刺。”

  魏相如面皮一抖,北面?随即急急翻开管家手中的名刺。

  不等看完,他就哀嚎一声,“完了,祸事来矣。”

  管家弯腰拾起了飘落地上的两张名刺,翻开的内页里,赫然能看到李、崔字眼。

  眼看着魏相如嚎叫不停,管家跺了跺脚,问道:“少君,这两人见不见?若是不见,老奴出面将之驱赶。”

  魏相如闻言,面色纠结,片刻后,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出去驱赶,但是没等管家走得几步,又急急出声召回。

  老管家看着魏相如来回踱步,须臾难以下决定,不得不在心中长叹一声,这少君真是差家主远矣。他抖了抖袖子,将手中名刺折好,对着魏相如说道:“少君这般犹豫难决,若是不见,恐难心安。既如此,老奴就去城外请这两人入府了。”

  说罢,也不理会魏相如如何回应,自顾自的走了,甚至离开前,还一路沿途吩咐交待其余仆役各种事宜。

  两刻之后,魏府中门大开,在老管家的指引下,李裔和崔巨伦两人联袂而来。

  “两位贵人请入堂,我家少君欣闻诸君来访,已经于堂中持礼相候。”老管家将两人引到堂前,果然见到一矮胖之人,面色红紫,正在堂前等待。

  “魏使君。”李崔两人异口同声,发声之后,却又各自瞥了对方一眼。

  魏相如强撑着笑脸说道:“今朝是何吉日,居然赵郡李氏和博陵崔氏一起来访。真是我魏氏之大幸也,两位赶紧入座,莫在堂外吹了冷风。”
  

  “吹冷风倒是无妨,我先前立于城外,已受够冷风。我还以为魏使君自持城高墙厚,要将我拒之门外呢。”李裔何人也,在投降裴昇,且手染无数中山世家鲜血之后,说话也愈发的不客气了。

  他盯着魏相如,步步紧逼,“将我拒之门外不要紧,若是你的意思是要将我主拒之门外,那你得先掂量一下自家有没有这等份量!”

  “你莫不是以为依仗曲阳地势,就无人能攻克?”

  李裔冷哼一声,并指点向远处,面露骄傲之色,“你可知葛贼先前老巢,赵都军城,一夜即破!你魏相如有多少兵,有多少粮,也想螳臂当车,抵抗我主?”

  魏相如被李裔一连串的斥责,逼的根本站立不住,身子一软,瘫在胡床之上,面色暗淡,半晌才嘟囔着说出声来,“我什么都没做啊,我怎生就顽抗了?”

  “那你为何不早早来卢奴城投效!?”一声暴喝,吓得魏相如再度抖如筛糠。

  “我……我……”魏相如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求救般的将目光投向一侧没有说话的崔巨伦,指望这个州郡知名的名士能帮一帮自己。

  崔巨伦心中暗叹,面色肃穆的对着这个现在钜鹿魏氏的当家人,只说了一句话,“我博陵崔氏已经投效主公麾下。”

  “如此,那我钜鹿魏氏……”魏相如闻言,又看向崔巨伦那隐隐颔首的姿态,顿时心中一松,开口就要臣服,但是忽然又闪过了一丝念头,对着李裔支支吾吾道:“我听闻他…在卢奴城杀的人头滚滚,不知是否属实。”

  崔巨伦没有回答,因为身后的李裔已经跳前,面带冷意说道:“不错,那些人为非作歹,杀之以儆效尤,有可不可!甚至这些人,都是我一一举发的。”

  “那我魏氏如果投效,会否也是这般?”

  “哼,何止魏氏,日后我赵郡李氏亦是如此施为。”李裔嗤之以鼻,“届时,我将亲自操刀!”

  “这…这…”魏相如顿时又迟疑了,想起了其父魏兰根赴洛阳任官离乡前,将家族嘱托给他这个长子时的殷切盼望,如今可不能毁在自己手里啊。

  崔巨伦见状,也不禁心中大为摇头,只得上前又说了一句,“我等昨日夜宿之地,乃中山毋极县寺!”

  而魏相如好似没有听懂崔巨伦话意一般,兀自沉浸在纠结当中。

  就在堂中陷入沉寂,而李裔已经愈发不耐之际,先前引两人入城入府入堂的老管家再度出现在了面前。

  只是这次他并非一人而来,怀中居然还抱着一个垂髫幼童。

  “小子魏长贤,见过两位使君。”

  幼童自老管家怀中落地,从容施礼,相比那一直惶恐失措的魏相如来,丝毫不怯场。

  “你乃何人?”李裔抽了抽眼皮,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这位乃此时曲阳城中,钜鹿魏氏宗族辈分最高之人。”老管家神色肃穆,微微欠身介绍。

  “嗯?”李裔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至多不过八九岁的小儿,又转身看向一把长须的魏相如,脸上倒是流露出了一丝奇异笑容来。

  “也就是说,你能为这钜鹿魏氏主?”崔巨伦立刻反应过来,对着这小儿轻声问道。

  “可。”魏长贤没有看抖擞着的魏相如,而是对着崔巨伦,正色以对。

  “你可知道我们要做甚,你们钜鹿魏氏又要付出什么吗?”李裔忽的冷笑,再度踏前,将崔巨伦挡在身后,然后盯着魏长贤,低声喝道:“小儿!”

  “自然知道。”魏长贤没有被李裔的恶声恶气吓到,依旧礼貌而对,“其一,曲阳今日便可举城投效裴公,至于其他郡县,则会马上发出行文,料想举郡归附,也不会超过三日。”

  “其二,钜鹿魏氏从此拜裴公为主,族人惩处,派支分拆,该如何进行,就依照规矩进行,我等绝无怨言。至于族中田产、丁口、资财,亦是一应交予裴公处置。”

  “好个知进退的小儿。”李裔听得满意,但还是要在口头占个便宜。

  而一直陷于惶恐中的魏相如,此时才如梦方醒般的,对着魏长贤喃喃道:“从父……不可,不可……”

  虽言不可,但声音细弱,毫无气势。

  这话听得李裔无语失笑。

  就连崔巨伦也暗自摇头,撇开不成气候的魏相如,却不禁将那慷慨而谈的幼童记在心中,魏氏虽然名声不显,但是不容小觑,此后一二代,由这幼童开始,必然出不世英才,只怕日后会成崔氏劲敌。

  崔巨伦忽的开始在脑子搜寻起了,自家崔氏的出众少年,他明白自己前几番作为,只怕已经在裴昇心中留下了不好印象,那么崔氏若还想得到重用,就得推新人出来了。

  ……

  李崔二人被老管家和魏长贤相送出城之时,天色刚刚过午,而及至傍晚时分,裴昇的大军就已经兵临曲阳城下。

  原先还因为魏长贤擅自做主,而心有不甘的魏相如这才悚然大惊,崔巨伦根本没有虚言哄骗,原来大军真的已经到了毋极县,距离曲阳不过三四十里路程,须臾可至!

  他这下连出城迎接裴昇都不敢,只躲在自家府邸里瑟瑟发抖。

  幸亏,魏氏还有个魏长贤,在老管家的协助之下,将一应开城投效事宜,做得井井有条。

  裴昇也在日落之前,入驻了魏相如匆匆逃离,腾出来的郡守府。

  “今日之事,辛劳两位。”裴昇端起了一个陶碗,对着李崔二人说道:“我以汤代酒,与两位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