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19页

  “当然不是，族兄在我心中乃族中第一聪明人！”郑先护嬉皮笑脸回答，他踮起脚看了看，火光汹汹，依稀照亮了北中城半面墙。

  “两虎相争，我等还是静观其变，不要自寻死路！”郑季明缓缓出声，忽又看向东侧的小平津，“希望费穆这老小子，不会一时心激，率兵过河。”

  “听说他与尔朱氏颇多交情……”郑先护面上闪过异色，“他应该不会为了所谓交情，而行此等险事吧？”

  郑季明看向郑先护，两人面面相觑，想起了费穆平日性格，心中一空，居然皆不敢笃定。

  ……

  今夜不知道位于多少人焦点之中的裴昇和尔朱荣，此时正自场中对峙。

  两人在短短交锋一句之后，便各自沉默起来，皆在不停打量着对方。

  原来他如此年轻！
  尔朱荣看裴昇的第一眼，先是微微诧异，去年在平城之时，裴昇带着面具，看不到真容，如今一瞧，往高了数也不过二十岁。而裴昇也看着尔朱荣，面容洁白英俊，身披一身素色铁甲，丝毫没有后世传闻中如董卓再世的恐怖恶劣，倒是别有一派气势。

  “果然，少年英才。”尔朱荣平淡称赞一声。

  “你也不差，老而弥坚。”裴昇反口回应。

  “哼，牙尖嘴利之徒。”

  “什么老而弥坚，我看此人就是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不等裴昇回应，背后的彭乐就已经振振有词，他眉梢高吊，瞥着眼睛看向尔朱荣，显然满是鄙夷之色。

  如果说先前裴昇和尔朱荣的对话，还算得是简单交锋的话，那么彭乐这一句喝骂，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顿时激起对面一众骂声，其中犹以尔朱兆骂的最响亮。

  当然，彭乐也不落下风，居然以寡敌众，口中言语，如绵绵不绝的箭雨，撒向对方。

  什么“狼心狗行之辈，奴颜婢膝之徒”，什么“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什么“断脊之犬，安敢在我军前狺狺狂吠”之类，简直说的对面口干舌燥，无言以对。

  裴昇倒是安坐如山，甚至略带赞许的看了彭乐一眼，这小子最近居然也看三国了。

  这不由激起了其余人的争胜心，于是宇文泰、赵贵等人也纷纷加入。其余玄甲军中世家子弟从未经历过这等阵仗，片刻呆愣之后，也振奋出声，所言多为之乎者也，听得对面一干契胡人，头昏脑涨。

  “天宝，我军先败一阵，斗心已失。残兵散卒，夜里也难聚拢。且不知对方虚实，是否还有伏兵。”元天穆在滔滔不绝的对骂声中，凑近了尔朱荣，“况且，今夜还有要事！何必浪费时间在这等儿戏对骂之上。”

  “我看裴昇这番作态，分明也是不想再打了。毕竟我军虽败，但是他也并不是毫发无损！”元天穆再度看向尔朱荣，“为今之计，不如暂退！”

  “为何要退？有从父坐镇，正可再振旗鼓，必然能大败他们。”尔朱兆面色涨红，在连绵的对骂之中，抽空说了一句。

  岂料他这一出声，就迎来了元天穆的斥责，“今夜若不是你私自出兵夜袭，我们怎会遭此大败！你可知，这一败影响几何？将本来稳固军心都弄差了，更不用说洛阳中人还在看着我们呢！”

  尔朱兆被呵斥之后，默默低头，半点也不敢还口，连和对面幽州军的对骂也没了心思。

  尔朱荣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再度看向裴昇，冷冷挥手退兵。

  或许是因为主将换了一个，又或许是如今尔朱军都是新来生力兵，所以在退兵之时，井然有序，丝毫没有留出一丝可乘之机，仿佛刚刚尔朱兆所部被玄甲军一战而溃的狼狈模样都是虚幻。

  裴昇看着也默默颔首，果然即使兵卒如龙，若是主将如虫，那么这战力也是不成。需得将兵皆为龙，方能百战不殆。

  那么尔朱荣麾下又有几条龙呢？
  他放眼望去，如火龙般光亮下，一众将领面容一一闪过，尔朱荣自不必说，还有个美形貌的中年人，想必就是元天穆，此外还有贺拔岳和侯景。

  看到这里，裴昇心中忍不住一阵腻歪，他左右环顾，对面怎么一水的帅哥，哪怕坡脚瘦小的侯景也不能说丑。而自己这边，除了李虎算得上容颜端正大气，其余彭乐、宇文泰，一个大脑袋，一个黑面目。

  比军略没输，怎得比颜值倒落入下风？裴昇忍不住嘀咕道：“且等着，下次我带贺六浑和独孤如愿来！”

  “主公，我们也退兵吧。”李虎眼看对方后撤，拍马向前，征询道。

  “徐徐退之，不可给敌军反扑机会。”裴昇见得尔朱军已经隐隐没入夜幕之中，也挥手下达撤军号令。

  他看向彭乐，只见彭乐面目白煞煞一片，除了还残余几丝激情对骂之后的红晕，简直就快要失力的模样。

  “叫你称量一下对方，怎么差点把自己小命称没了？”裴昇又气又怜的说道。

  “哼，还不是那贺拔岳，呸！要不然那主将首级就为我所取了。”彭乐有气无力的唾了一口，“没想到他还真为尔朱氏卖力！我回去之后得找可泥好好分说一二。”

  “行了，少说些，攒些力气，赶紧回营寨，找军医医治。”

  李虎和裴昇一左一右夹住彭乐的坐骑，沿着来时路，快速回返。

  然而却在半途之中，小平津北侧渡口遭遇了一支兵马的阻截。

  却是屯守小平津的武卫将军费穆，眼看得上游出现的火光，立刻明白了这是尔朱氏和裴氏发生了交战，他马上就调度兵马，沿着浮桥，渡过了大河，意图支援尔朱荣。

  然而，如果说在这北境，尔朱军和裴昇军算是互相匹对的话，那么费穆所领的洛阳中军则是相差天壤之别。此时的北魏中军，久居洛中，几乎不训练，多为疲老羸弱之辈，战斗力已经直线下降成为诸军最底了，别说幽州军，估计连正经的州郡兵都打不过。

  所以，虽然费穆算是以逸待劳，但是在裴昇军发现敌军之后，居然没有后退，而是以宇文泰为首，裴昇次之，李虎殿后，发起了三波冲锋，一战而崩费穆军。

  黑夜之中，不知道多少兵卒四散而逃，有人往着孟津方向逃窜，有人慌不择路，跳入大河，虽然八月间河水并不冰冷，但是滚滚泥沙之下，只怕都要喂了鱼虾。

  更多的人则是回身，往浮桥方向逃窜，却被裴昇军衔尾而击，一举突入小平津，生生将这个大河南侧，洛阳城前的重要津口趁势占领了。

  而此时，率军回归军营的尔朱荣，也迎来了停驻在夜色冷风中，观赏了许久火光，不知道是否解了心中瘙痒的长乐王元子攸。

  第172章 你来我往，都是生意

  “殿下！许久未逢，今夜得见，何其幸甚。”

  元子攸刚一进大帐，就看到了元天穆的笑容，对于这个远房宗室亲戚，他并不熟悉。但是此人尔朱荣义兄的身份，让元子攸对其报以微笑回复。

  他眼角余光快速的扫过帐内，果然是刚从战场厮杀归来，几位将领身上都是尘埃满满，甚至于一个雄壮汉子更是浑身狼狈。众人神色皆郁郁，显然是打了败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