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32页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独孤如愿和宇文泰,这两人都出身自武川镇。

  “他们这是要占住白道要地。”独孤如愿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柔然人将南汗庭放置于此地的缘由。

  自北魏设置六镇之后,武川镇的最大作用就是镇守白道口,当初破六韩拔陵攻陷武川之后,第一件事就沿着白道南下,围困云中盛乐。柔然如今占据此地,自然也是为了方便自己进出塞内。

  “武川离我们倒也不算远。”宇文泰相比较先前稚嫩和莽撞,在军中历练许久后显然成熟不少,此时更是思索着发言,“而且武川镇乃是我从小长大之地,那里的地势方位,甚至一草一木我都熟知,若是我们直接长途奔袭,或许能有出人意料之效。”

  “你只知地,却不知人。”裴昇略一思考,就摇头否定,“如今此地被柔然占据已经两年有余,其中情形变化,我们都一无所知,他们有多少兵马?如何安营扎寨?主将何人?位于何处?凡事种种,皆是空白,不可轻易冒险。”

  “那强攻如何?”段荣并不懂得带兵打仗,他见众人都在思索,难免站在自己角度出谋划策。

  “子茂详细说来。”

  “柔然此番遭灾更为严重,不然也不会悍然入侵我们。料想他们必定衣食无着,而我军兵卒饱食无忧,两者不说斗心,单单是体魄上就有巨大区别,此乃其一。”

  “其二,就说回斗心,一群烂兵穷鬼必然无久战之心,况且南汗庭新设也非他们旧居之地。所以只需要我军能先取一场大胜,必然能使他们不敢再战,甚至可以一战而溃之。”

  “所以,我所言强攻,就是借助我军精兵良骑,一鼓作气!”说罢之后,段荣直接在榻上站起,声威赫赫,一时之间,锐不可当,好儿子段韶情不自禁的拍手起来。

  但是深谙战阵的高欢和独孤如愿却没有说话,段荣所言是有几分道理,可是这些猜测都建立在自己立场上。若是柔然人敢于迎战,将战争拖入持久战,那么以两者的兵力悬殊,恐怕吃亏的就是幽州军自己了。

  “还是得先取得柔然详细情报为上,不然我们所有定策,都不过是空谈而已。”裴昇闭目思索,最后只能无奈摇头。

  而一说到情报,众人纷纷寻找四顾寻找斛律金,才发现这老小子居然还没到。

  “我看明月就是他的命,谁家没有孩子啊,怎么就他家的这么宝贝。”彭乐不乐的嘀嘀咕咕,紧紧靠着他的段韶频频点头附和。

  “我儿自然是宝贝!”谁知彭乐这边厢刚刚嘀咕完,大门推开,目利耳灵的斛律金带着斛律光,面色不渝的走了进来。

  裴昇立刻第一时间起身迎了上去,目标不是斛律金,也不是斛律光,而是跟随两人身后的于谨。

  “于长史来的何其迟也?吃过饭食未?”裴昇笑容盈盈,一见面就拉住于谨手。其实在他入城之后,就马上命人去招于谨前来相见,但是直到此时,于谨才姗姗来迟。

  不过,裴昇倒也能理解他这番姿态,一来于谨大才,自然有傲气的一面。二来,于谨虽然在洛阳替他完成了密诏一事,但是两者之间并不是从属关系,于谨更多的是因为元深去信。所谓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在他身上并行不通。

  于谨任由裴昇抓着手,目光从堂上众人扫过,相对的,高欢等人也在审视着这个被称为王佐之才的人。

  对视不过须臾之间,片刻后,于谨就挣脱裴昇之手,微微俯身道:“少君恳切嘱咐我,希望我能为裴将军出谋献策。将军有何疑难之事,尽可说出,在下纵无良谋,亦有所言。”

  说着,他抬头再度看向堂间众人,神情微妙,意有所指的说道:“总不至于神色凝重,无言以对。”

  自高欢以下,诸将纷纷色变,就连独孤如愿这般恬淡之人,也眯着眼睛盯向于谨。

  于谨则依旧神色不变,仿佛刚刚群嘲众人的,根本不是他。

  他看向裴昇,款款说道:“我有一策,可乱柔然!”

  第181章 潜入
  “呸,这雨真是下个没完了!”斛律昭抹了一把脸,将雨水甩干净,但是这不过是徒劳,乌沉沉的天就像漏了一样,大雨滂沱,怎么也止不住。

  这是一处数十个毡房和穹庐组成的营地,斛律昭的身影和声音刚刚出现,立刻就有几名年轻人迎了上来,剩余的族人也是在毡房里探头探脑。

  “头领。今日才领了这么些只羊回来啊?”一个年轻人看着乖乖跟在斛律昭身后的羊群,唉声叹气,“这还不够我们部族吃几日的。”

  “那就省着点吃!”斛律昭一边横眉立目的训斥出言不逊的年轻人,一边示意其他人将羊群赶入穹庐。

  “这羊也真好命,都住上穹庐了。”被训斥的年轻人,不以为意,又转着眼珠子,调侃起来,“头领,羊住你的穹庐,那你住哪里啊?”

  “呸,别叫我头领了。要叫我……”斛律昭顶着大雨,直到羊群全部入帐,才闪身躲进了一个小毡房内,“对,要叫我军将!”

  “头领不就是头领嘛,还改啥名。”这个毡房就是年轻人所有,他递了一张干羊皮给斛律昭擦拭雨水,嘴上嘀咕个不停。

  “大汗让改,谁敢不改?”斛律昭没有接过羊皮,而是用湿透的袖子胡乱擦拭了一通,然后没好气的瞪了年轻人一眼,“这皮货还要留着卖呢,别弄坏了!”

  “卖?这雨下的,皮货运都运不出去,怎么卖?马邑那边的关市也都关了好几个月了。”年轻人悻悻然的将羊皮丢回毡房一角,那里堆积着如小山一般的皮毛。

  “是啊是啊,没太阳,皮毛都没法晒干,那些羊我们吃完之后,就只能看着皮毛烂掉。”毡房门口又闪进来一个人,抖擞着身子。

  “羊的数量没错吧?”斛律昭抬了抬眼皮。

  “没错是没错,但是怎么愈发瘦弱了。总不能是城里吐豆发看不起阿兄你,特意给的这瘦羊吧?”新来之人乃是斛律昭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斛律阿舍。

  “你又不是没放牧过,这大雨一下,草里都是水,羊吃多了怎能不瘦!还有都说了以后别叫老称呼了,要叫吐豆发为尚书!”

  “好吧,尚书尚书,咋啥都要学汉人。”斛律阿舍翻了翻白眼,在地上寻了个干净位置,直接盘腿坐下。

  “平日里你吃饼,喝粟粥的时候,也没见那时你说汉人不好。”斛律昭抖了抖手,丝毫不顾还有人在毡房里,直接斥责。

  斛律阿舍被责骂之后,却没有似往常那样和自己兄长反驳争辩不停,而是默默扣着地面毛毯。

  “你不对劲,有何事?”斛律昭何等了解自家这个不成器弟弟的性子,居然能干挨骂不还口,他一把揪住阿舍,“你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吧?抢了谁家东西?尔绵氏?屋引氏?狗儿,你就会给我找麻烦!”

  “不是,不是。”阿舍身高不如斛律昭,被揪起来后,只能双脚脚尖着地,他用力拍打着斛律昭的手,“是我带了个商人回来。”

  “商人?”斛律昭没有放松,而是狐疑的看着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