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54页

  “厢房内可是司马司马？”一道粗犷的声音从房外传来，一听就知道是军中兵卒的声音。本来还在发泄情绪的司马子如，顿时脚一软，根本顾不上看来人是谁，也不及答复。急忙趴在地上拾捡，先前被拍飞的文书。

  “司马？”声音越来越近，已经抵到大门处了，“司马，你咋趴地上？我从父可在？”

  司马子如手一顿，翩翩起身，拍了拍衣袍上沾的尘土，不以为意的回答道：“适才公文被风吹散，我正在拾捡。尔朱将军可是有要事找刺史？”

  来人乃是尔朱羽生的族侄，向来性格粗疏，此时见到司马子如询问，自然而然的掏出怀中密函，摆了摆，“洛阳方面传来的八百里急报。”

  司马子如眼眸顿时一缩，往信函上瞥了一眼，马上收回，然后边收拾着案上公文，边问道：“可是太原公来信？”

  “哦，不是，是世隆从兄写的。”此人翻了翻信函，点了点上面封盖的印泥戳记。

  “那想必不是什么紧要文书了。”司马子如指着正堂，叹息道：“今日刺史并未来官寺，将军白跑一趟了。”

  “嘿嘿，从父肯定是又去城外庄园玩乐去了。嗐，我要是什么时候能有那么大的庄园就好了。”来人半是羡慕半是遗憾的叹息起来，他乃是尔朱氏偏支，虽然喊尔朱羽生为从父，辈分上算是尔朱荣同辈，但是各种好事，好官职都轮不到他，不然也不会做个苦哈哈的送信之人。甚至于，司马子如称呼他的将军，也是故意抬举的高称，他在军中不过一队主而已。

  “那就只能麻烦将军明日再来了。”司马子如拱了拱手。

  此人面色顿时难受，“明日乃我休沐之日。”他踌躇半晌，看着司马子如不停的翻阅案上文书，其中不乏许多信简，顿时心中一动，直接将密函递向了司马子如。

  “司马乃是从父心腹之人，这密函也不是甚机密之事。不知道司马能否明日替我转呈给从父？”

  司马子如皱眉半晌，许久之后，才勉强接过密函，口中说道：“这也就是将军了，换做他人，我必不能做这违规之事。”

  “哈哈，多谢司马。”此人见状眉飞色舞，一边道谢，一边出门，“待你休沐之时，我设宴请你喝酒。”

  司马子如盯着此人身影消失，这才大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汗水，手指按着这份密函，心中正犹豫是否要拆看。厢房外又传来了一叠高呼声音。

  “遵业！遵业！”来人急匆匆的撞进厢房，对着司马子如，张口就说：“你可曾听闻了，雁门郡！是幽……”

  司马子如一拍案几，直接将孙腾的声音盖过，然后对着露出讶异神色的孙腾，低声喝道：“你叫嚷什么？想要这官寺之内全部人都听到吗？”

  孙腾缩了缩脖子，随后急急关上厢房大门，一回身，脸上又摆出了那份激动之色。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消息都传的漫天飞了，我怎能不知道。你平日里性子沉静质直，怎么如此按捺不住？露出这种神情，他人一看就知道你心中有事了！”司马子如无奈出声。

  “那你说我们该如何？”孙腾也平复了下来，但言语中还是带着急切。

  “什么怎么办？”

  “要不要投奔过去啊，人生在世，所求富贵！”孙腾低声细语，“那边可都是熟人啊，贺六浑、子茂、宁世、文彬，最重要的是为首之人是阿昇啊！”

  “你说我们现在上不上，低不低的。我不过一个参军，你虽然是司马，但是看看你现在做的事？分别就是最低级的文吏。”孙腾夺过了司马子如手上的文书，一看内容，乃是某处算赋积欠，需要催缴之事，嫌弃的往案上一撇。

  “我们投奔过去，不说升官，至少不用再做这等事务了吧。”孙腾自顾自的说话，悠然长叹道：“自从知道阿昇起兵发家之后，我就深深后悔，那夜五原相遇，若是我们不走，留下来和他一起，那岂不是元从之人！本来隔着太行山，投奔不易，如今他们都来山西了，这岂不是苍天再度赐予的好时机？”

  司马子如无语的看着孙腾喋喋不休，心中也是有些不耐，低声反驳道：“你可别忘了，这山西地界还是尔朱氏占着呢。论局势，他们孤军深入，处处都是敌军，掣肘。谁胜谁负虽然不一定，但是尔朱氏的胜算必然大！”

  “难道你想一投奔过去，就遭遇惨败，然后再转回成为尔朱氏的阶下囚？那就不是求富贵，而是求死了！”

  孙腾被这一番话说的垂头丧气，他根本没有司马子如想得这么多，只是因为不满现状，而产生了期待，所以他还是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

  “若是有我们帮助他们呢？”

  “你我都无兵权，能帮什么？”司马子如一把拍在案上，掌下正是那份刚刚送来的密函，印泥高高隆起，磕得他手心生疼。

  于是乎，情绪不耐的司马子如发泄似的一把扯掉了封条和上头的印泥，本来他就犹豫要不要偷看，反正尔朱羽生从来不理会这些事，此时更是肆无忌惮，直接翻出信纸看了起来。

  然而，只是匆匆扫过几行字后，他就大惊失色，就连信纸都捏不住，从手中滑落。

  片刻之后，他马上惊醒过来，捞起信纸紧紧贴在胸前，手心清晰感受到了心脏擂动如战鼓。

  司马子如似笑似哭的看向莫名其妙的孙腾，低吟一声，“龙雀，富贵真的来了！”

  第197章 携首级，一意奔前路
  司马子如面色如常，但是藏于宽袍大袖下的双手却微微颤抖，他忽的屏气，将手背到身后，两掌紧紧交握，这才将这丝外溢的紧张感压制住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临近傍晚时分。

  干白的阳光顺着窗棂投射在正堂地面，照出了细长影子，又随着时间流逝而缓缓移动。

  “遵业啊，怎得还在官寺？今日是有要事吗？需要你在此等候我？”堂外传来了尔朱羽生的询问，以及杂乱的脚步声。

  司马子如听声面色一缓，笑着迎上前去，刚刚靠近几步，就有一股浓烈酒味扑面，只见尔朱羽生面色通红，在几名军士的搀扶之下，脚步虚浮而来。

  想必他是一夜宿醉过后，醒来后又再度宴饮，不然也不至于身上酒味这么浓厚。

  “洛中来了一封急报密函，昨日刺史未归，在下担忧这份急报有要紧之事，于是才在此等候刺史。”

  “嗝~”尔朱羽生打了个酒嗝，一股恶臭直冲司马子如面目，但是司马子如恍若无视，态度依旧恭谨，双手递上一封密函，火漆印泥完整如新。

  “什么急报啊。”尔朱羽生接过密函，迷离的双眼上下打量，好半晌才看清信封上的字迹，“哦，是天光写来的，不是从兄来信。那应该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说着，他便将信往怀中塞去，随后踉跄脚步就要往后院行去。

  司马子如眉梢一动，俯首出言，“刺史留步！这急报昨日便送到了，按太原公定下规矩，急报两日内必须回复。现今，已是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