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60页

  斛律金的呼声，让李檦顿时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他连连扯动缰绳，长矛左右劈砍，瞬间荡出一条通道，随即便向着斛律金直冲而去。

  “阿父小心！”护卫在斛律金身边的斛律光，眼神一凝，未等李檦冲来，就对着他连发三箭，一箭击向头部，一箭击向胸腹，一箭击向臂膀。

  但是这三箭却被李檦连拨带打，先消去前面两箭，第三箭则是被李檦故技重施，将手缩进甲胄，从容躲开。

  眼看着三箭都落空，因为连续发箭有些手臂乏力的斛律光，紧咬着牙根，再度抽箭搭弓。这次却是引而不发，箭尖直指李檦，俨然要等他露出更大破绽后，再行发箭。

  他们这部高车骑兵也在斛律金的指挥之下，迅速后撤，将空间让了出来，也让出了自己的攻击距离。

  李檦见状哪里肯退让，呼啸一声，就要带骑兵黏上去，他深知一旦被这种弓骑兵拉开距离，那就是挨打的份。然而当他发出号令之后，身侧却回应寥寥，他急忙左右探看，赫然发现，由于自己冲的过快，导致孤军深入，而贺拔胜和李弼，已经被其他两股敌军分割包抄，不知道淹没在哪里了。

  李弼本和贺拔胜并驾齐驱，奈何敌军骑兵来的快速，从左右两侧截击而来，几番冲锋过后，他便已经和贺拔胜散开，只能带着跟随自己的小部骑兵，在包围圈里左右奔驰，寻找贺拔胜。

  而贺拔胜此时却正神色不定的看着眼前之人，手中握着的长槊微微颤抖，显然心中并不平静。

  “贺拔阿兄，经年未见，没想到重逢之时，不是共宴同醉，而是生死相搏。”裴昇抬起长槊，积竹木柲上好的弹性，让槊锋微微下垂，就如他此刻下垂的视线一般。

  “我至今还记得当初怀朔突围之后，你请我们喝的酒，甘美香醇，回味悠长。”

  贺拔胜也自无语，战场之上，烽烟之中，两人似乎同时回到了那个高歌畅怀的夜晚，耳畔响起的也不再是厮杀声，而是悠扬的旷野民歌。

  第201章 生死一瞬且留手
  “闲言少叙，如今你我各为其主，不要再说这些无谓的话，直接槊上见真章！”

  贺拔胜沉默片刻，就昂然出声，更是抬起长槊，指着裴昇说道：“谁胜谁败，如今还未可知！”

  “哼！”彭乐率先不爽，他摇着大脑袋喝道：“看在往日情谊，我们才停了一停，不然你以为在具装骑兵冲锋之下，你还能有性命说这般大话！？”

  “你如今倒是胆大起来了！”贺拔胜哪里能忍彭乐在他眼前嚣张无度，反口讥讽道：“当初在怀朔，不过一痴呆傻儿！”

  “今时不同往日，何必再说从前。”高欢策马从侧面赶来，刚好接上了这句话，他伸手指着已经混乱一片的战场，“看看你麾下兵卒，都是六镇兄弟，何苦因为你的固执而枉送了自家性命！”

  “再说了，你我本非仇敌。尔朱荣确实已经身死，难道你真要继续替他卖命？值得吗？为何不投入我们，一起成就大事！”高欢继续劝说，面带恳切，“况且，你兄可泥早已经投入我们军中，他可是等候你许久了！”

  贺拔胜闻言微微闭眼，他不是不知道高欢说的都是真的，自己麾下骑兵早已经被幽州骑军穿插来去，分割成了细碎的小战场，局部包围歼灭，自己举目望去，满眼都是幽州飘扬的旗帜。

  他也不是不知道乱世之中审时度势，保全自身的道理。

  但是，一颗从小养大的矜傲之心，怎么也放不下！

  “莫要多言！吃我一槊。”

  贺拔胜猛地睁眼，好似有光芒在眸中闪过，两腿一夹，骤然加速，长槊抖动，蜿蜒如蛇首探出，径直往裴昇胸口刺去！

  长槊带起低沉的风声，自以为居于有利一方的彭乐和高欢都没想到，这般境地之下，贺拔胜依旧会骤起发难，难免动作就慢了几分。

  只见彭乐急急抬槊就要阻击，高欢慌忙伸手摸弓，而那些簇拥着裴昇的玄甲军也纷纷怒喝出声，各类兵刃响动声，不绝于耳。

  但是这些，都不如裴昇反应快速。

  眼看着长槊袭来，裴昇不退反进，也是同样简单一刺，两根尖锐槊锋在空中相交，激起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槊锋黏在一起，互相划动，最后卡在留情结处，形成了短暂角力局面。

  贺拔胜本以为自己借着马势而来，原地立马的裴昇必然招架不住，未想却只能平风秋色。贺拔胜心头闪过一丝念头，还是小瞧了他的莽力呀。

  但是念头虽快，也不及他养成的本能反应快，在僵持局面一形成，贺拔胜就伸手往腰后一抹，一个小儿拳头大小的短锤，顺势就往裴昇头上掷去！

  裴昇何等人物，只看贺拔胜肩膀耸动，就知道他有后招，立刻用力扯动缰绳，胯下战马一阵撕心裂肺的长嘶，前蹄发力，上半身顿时抬起，裴昇借力长喝一声，猛地将长槊抬起。

  贺拔胜本就在换力掷锤之时，瞬息之间，感到一股巨大的力气连长槊带着他，就要一起拔起。随着这道力气，还有一股震荡抖动沿着弹性十足的槊杆荡了过来，他手中恰如握住了一条剧烈挣扎的大蟒，掌心再难握持住长槊，只能松手丢开。

  长槊失力，一下子就被裴昇挑的飞开，他更是片刻不停，身体下压，战马在半空之中虚踢了几下前蹄，一落下触碰到地面，就发力急速窜出。一升一降之间，恰好让贺拔胜掷来的短锤落空。

  而裴昇早已经调整好了姿势，单臂夹槊，长槊走出一条凌厉的枪线，直刺贺拔胜胸腹之处。

  贺拔胜急忙侧身躲避，槊尖堪堪从甲胄侧面刺入，贴着他的肌肤，一股寒意激的他浑身冷汗直流。

  裴昇眼睛一眯，往后一拉，槊锋直接将贺拔胜胸甲割下一片，露出了内里穿着的绣袍裲裆。

  贺拔胜顿时羞愤难当，双手在马鞍后连连抽动，几枚和先前一致的短锤如流星袭来，但是此时不比先前，裴昇早已有所准备，单手握住槊杆后端，腰部旋拧发力，左拨右打，盘槊飞舞，将这几枚短锤一一打落。

  趁着这个时间，贺拔胜已经掉转马头，仓惶而去。只见他所去方向，正有两小股骑兵向着他的方向左右突围而来，为首者正是李弼和李檦。

  玄甲军整步向前，正要追赶，忽的看到裴昇驻马不动，也跟着齐齐勒马，一进一顿之间，荡起了层层烟尘。

  高欢第一次现出狠厉异常的神色，怒道：“要不是念着情谊，想要招降他。哪里能容他这般发难！居然险些伤了主公。主公，不必顾念旧情了，该抓则抓，该杀则杀！”

  彭乐也是咬牙，“主公让我冲锋！我倒要看看谁才是痴呆傻儿！”

  裴昇看着失去兵器，空手狼狈抱头逃窜的贺拔胜，微微摇头，“罢了，毕竟是当年带我登场出道之人，若是没有他，或许我还是个小小镇兵，今次且留他性命吧，下次再遇，就是有死无生了！”

  高欢兀自喘着粗气，只是盯着贺拔胜的身影死死不放。

  彭乐闻言大为气馁，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来，眼珠子一转，歪点子就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