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61页

  贺拔胜要放走，但是其他人没说要放走啊，他眼神在李弼和李檦引起的两处骚乱之间来回巡梭，立刻就选定了高大雄壮的李弼。随后也不请示裴昇，埋着头就向李弼方向冲去。

  另外一边，好不容易聚齐数百散落骑兵，更是身先士卒，带头冲锋的李弼，终于冲破了包围圈，将狼狈的贺拔胜迎入阵中。

  “将军，如今我军已经溃散，该从何处突围，还请决断！”李弼焦急询问，刚刚冲破的包围圈，此刻在一名俊美华服将领的指挥之下，马上又有聚拢起来的趋势了。

  贺拔胜勉力平复情绪，左右环顾，入目都是幽州骑兵，入耳都是呐喊声，一时之间，仿佛陷入天地旋涡之中，心中也升起茫然来，居然张口难言。

  李弼见此大叹，也不再问贺拔胜如何决断了，直接裹着他，便往右侧靠拢，那处的厮杀声更为响亮，异于别处，肯定是自己弟弟李檦所在。

  奋力突进，身先士卒，在付出惨烈死伤之后，李弼终于和李檦汇合，而两军兵马此时加在一块，赫然只剩百余骑了。

  “阿兄，往哪里走？”

  “回城三面方向已经被堵死，往他们大营方向走！”

  “这不是自入死路吗？”

  “若是那里也有伏兵，早就四面合围了！”李弼来不及更多解释，他耳朵一动，猛然转身，只见身后一个豹头环眼大汉，正持槊向着自己等人，冲锋而来，身后簇拥着一股骑兵，声势浩大。

  “走，带着将军回晋阳！”李弼将贺拔胜往李檦处一推，直接狠狠一槊杆抽在马屁股上。自己则转身回马，大声呼喝着，居然是单人匹马，对着彭乐一众发起了冲锋。

  李檦面色沉痛，只能狠狠看了自己哥哥背影一眼，拥着贺拔胜寻隙离去。

  而与彭乐相向对冲的李弼，则死死咬牙，鼓起余力，汗水和血水沿着眉弓往下滴，让他感觉到一丝疼意和痒意，可是他根本腾不出，也不敢腾出手擦拭。

  只能任由汗水从皮肤滚过，留下又酸又麻的触感。在汗水沿着眼皮滴下一瞬，李弼感到眼前闪过片刻模糊，只是这么一刹那，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之后便是一股晕头转向，加上剧痛涌上身体。

  等李弼再回神，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被人从马上击落。他无力喘息几声，勉强将趴着的身子转过来，感觉自己再也没有一丝气力了。

  一颗大头居高临下，出现在李弼眼里，他捏着长槊，脸上露出狞笑。

  ……

  “将军！这里果然没有伏兵！只要突出这处营寨，我们就安全了！”

  李檦死死拽着贺拔胜战马缰绳，他们一路突围至此，沿途或死或伤，或降或散，现在只剩下不足三十骑。而本该指挥一切的贺拔胜，却在与裴昇一战之后丢了魂一般，痴痴呆呆，宛如傻儿。

  李檦振奋开口之后，一见贺拔胜这等神色，顿时无奈皱眉。只能自己左右呼喝，指引着剩余兵马，率先就往营寨内弯弯曲曲的小道钻去。

  营寨高大层叠，沿着小道深入之后，身后战场的喊杀声顿时小了许多，甚至几个弯折之后，惨烈的死伤场面也被遮住了，而越往里走，越有一种奇怪的静谧感油然而生，仿佛刚刚的厮杀都是一场幻梦。

  搏杀许久，早就疲惫难当的李檦不知不觉，心神开始松懈下来，浑身失力感慢慢涌现。李檦悚然一惊，急忙咬住舌尖，在剧痛刺激之下，心神顿时恢复。他环看左右，还跟着身后的部众零零散散已经不成阵势，更有不少骑兵已经趴在战马上，不知道是睡着，还是脱力，抑或已经死去。

  “贺拔胜，我等你许久了！看你还往何处逃窜！”

  忽然，营寨之中，钻出了百多人来，也不知道他们先前躲在何处，居然能藏匿的如此安静。这些人在一个黑脸少年带领下，声音震耳，鼓噪不停，赫然正是先前被贺拔胜一路追击逃入大营的宇文泰等人。

  宇文泰呼声不断，左右示意之后，众人纷纷上马，俨然要策马追击。

  “贺拔胜，乃公等你许久了，先前追乃公追的爽利否？如今轮到乃公追你了！”

  或许是这声讥讽太刺耳，太伤人，以至于被裴昇打的心防破碎的贺拔胜，也被刺激苏醒。他陡然回首，看着寥寥无几的自家部众，以及似追似赶，缓缓压迫，宛如狩猎的宇文泰等人。

  凄厉一啸，啸声不绝。

  随后，他便毅然决然的，奋力往前，逃奔而去。

  第202章 雄城难攻缓步来

  太原郡，晋阳城。

  这座城市首建于春秋时期，当时晋国上卿赵简子命令家臣董安于晋水北岸，悬瓮山东侧筑城，山南水北谓之阳，所以得名晋阳。

  自建成之后先后作为赵国都城，秦国太原郡治，汉初代国都，并州治所等等，不一而足，堪称是并州，乃至整个山西的精华之地。

  “难怪尔朱荣夺得并州之地后，就以此为老巢，把妻儿家眷全都置于此城。”裴昇看着远处的晋阳城，忍不住发出了感慨，“所谓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为河东之根本，晋阳不愧是古今必争之地。”

  众人眼前所见，赫然是一个依山伴水，令人望之生畏的雄城，或者称为堡垒也不为过。

  司马子如靠前一步，指着晋阳开始介绍起来，“晋阳内有三城，互相独立，却又合为一体，西城倚靠龙山（悬瓮山），东城外围有汾水支流环绕。至于中城，更是有汾水主干穿城而过。可称山水自成阵势。”

  裴昇看着眼前晋阳，顿感牙疼，除了城中有山有水之外，西城前面还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泊，有些类似广阿城前的大陆陂，虽然没有那么大，但是也正因为小，堪堪将整个西城挡住了，也就是说谁想要进攻西城都得先渡过这湖泊。而被特意引成支流和主干的汾水，直接将整个东城包裹在了满是活水的宽阔护城河内。

  晋阳城借山势，水势，给自身的守备增添了数层险要的防护，而这还都只是所谓的天险，并不在人力兵力范围之内。

  所以一众跟随在裴昇身后的将领，都纷纷沉默起来，他们这才知道为何司马子如说，不能浪费兵力在阳曲城。只怕就凭借他们现在的兵力，一头撞到晋阳城下，也是徒劳无功吧。

  “都说说看吧，有什么好的破城计策？”眼看着众人神色难堪，裴昇不由失笑，出声询问。

  一听此言，众人就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司马子如，毕竟前时他用一个漂亮的攻心之计，简单拿下了彼时众人看来也需付出苦战的阳曲。那么对于晋阳城，只怕此人心中也有谋划。

  谁知道，此时司马子如却苦笑着出声，“晋阳城已经不是简单计策可以撼动的了。阳曲城之所以计成，盖因城中关系简单，我们只需要针对贺拔胜一人足矣。而这晋阳城内，关系复杂，堪称千头百绪，所谓计策，一时之间根本难以施展。”

  “那就是说，只能强攻了？”彭乐听司马子如说完之后，抓了抓脑壳，大为苦恼，鲁莽如他，也不想蒙头强攻。

  “那就起砲车轰击！”前番追击贺拔胜不成，让他逃走的宇文泰，面色并不好看。怀着将功补过的心思，他急急思索策略，指着城外树林说道：“这里大木甚多，可以起两丈的大砲车了，届时百砲齐发，什么雄城打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