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67页

  裴昇也跟着笑,随即马上下城,唤来了诸将,开口道:“我准备兵分两路,一路往河内,一路往河东。在兵马未从河北调来之际,要先行略地之事。”

  说罢,便调派兵马,要求他们绕着晋阳城和汾水,将汾水边上的小城譬如榆次城、梗阳城、大陵城,一一拔除,让晋阳成为一座孤城。

  诸将不知道裴昇和郦道元在城头商量了什么,但还是认真领命。

  “还有井陉方向的寿阳城。”宇文泰生怕裴昇遗漏,赶紧补充道。他先前带兵前去联络尉迟孟都,才知道他并没有退回井陉关,而是占据了平谭城,和寿阳城守军来回拉扯,也正是在平谭城他遇到了郦道元。

  “井陉一线自然是要清理的。不然我们河北兵马怎么过来?不过这寿阳守将是何人?竟能让孟都也觉棘手。”

  “城头旗帜为万俟。”

  “主公,那寿阳城中守将必然是万俟普。属下愿意前去招降。”伤势未愈,还裹着药膏的寇洛闻声立刻出列,勉力拱手,神情恳切的再度请求前去招降。

  他本来被裴昇留在了秀容城修养,但是一朝苏醒之后,非要拖着病体来阳曲城,说是要赴裴昇共朝食之约,所以此刻也是倚靠着独孤如愿,置身诸将其中。

  裴昇闻言倒是有些迟疑,他看向寇洛肩膀,关切道:“你伤势未愈,不宜到处奔走。若城中守将果真是万俟普,不然你修书一封,我让人投入城中便可。”

  “万俟普生性谨慎,若只是书信,属下担忧他会心生疑虑,不会相信。还是属下跑一趟吧,此次必然不似上回那般狼狈了!”寇洛面上恳切之色愈浓,随后左右摇摆手臂,从而展示自己伤势其实并不重。

  裴昇看着寇洛姿态,心知这是他急于表达忠心之举,遂也点头应允,而后再度安排了宇文泰带兵随从护卫,这次寇洛就没有像先前那般拒绝了,毕竟身上的箭伤是对他最大的教训。

  此时,暮色已收,夜幕和大地俱暗。

  正事说毕,彭乐等好热闹的纷纷起哄,张罗着要给许久未见的郦道元接风。

  众人笑容刚刚扬起,然而远处晋阳城里忽然腾起,映得半边天通红的偌大火光,却让所有人不由为之一滞,惊疑探看。

  ……

  注:《魏书》和《新唐书世系表》作崔㥄,《北齐书》作崔䴙,《北史》作崔甗,《古今姓氏书辨证》作崔稜,其实都是一个人。

  第206章 一文汉,随之死
  晋阳东城,大股士兵聚在校场之内,四周火光汹汹,声音漫漫。

  看似啸营暴动,其实这些兵卒自家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只有那些队主、什长不停的大声鼓噪,带动着兵卒情绪。

  “贵珍,这般做真的能行?要是尔朱天光强行镇压,你我可都逃脱不了干系!”校场高台之上,一个面色苍白的大汉对着刘贵低声喝道。

  刘贵双手袖在袍内,瞥了一眼樊子鹄,“尔朱天光只凭一纸军令就要夺了你我兵权,哼,岂有这般容易之事。我自家是不肯的,你要是肯,尽可马上退走,不过兵你可带不走,反正你都不想要兵权了,这兵留给谁不是留。”

  樊子鹄盯着刘贵,忽的失笑道:“我自然也是不肯的,愚兄就以贵珍马首是瞻了。”

  刘贵见状也笑了起来,两人相对而笑,笑容都很亲切热烈。

  他们两个身边还有一人,手脚俱缚,口舌也被堵住了,赫然就是先前被尔朱天光派来收兵权的陆政,只见他虽然身处囹圄,却依旧目光炯炯,直直盯着校场大门,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人出现一般。

  而下一刻,还真有一条大汉走了进来,步履匆匆,身后跟着三人。

  “你们在做什么!聚众闹事吗?”贺拔胜面带肃穆,刚入校场,就对着闹事的兵卒放声大喝,“尔朱刺史是少了你们吃食,还是短了你们衣裳?为何无故闹事!”

  贺拔胜本就声音洪亮,接连呼喊之下,先是他身前之人纷纷安静,随后连带着校场内其余兵卒也跟着无声起来。

  贺拔胜见状心头一松,脸上却依旧肃穆,频频挥手,“回去,都回各自营寨去!”

  校场之内的闹事兵卒你看我我看你,更多的则是看着自家的什长、队主。而这些什长、队主之流则也回头寻找高台上的刘贵和樊子鹄。

  刘贵眉头一皱,他没想到贺拔胜新败之后,为尔朱氏鄙夷嘲笑,居然还会挺身而出。眼看着兵卒在他的呵斥之下,纷纷动摇,刘贵急忙下了高台,迎向贺拔胜,未语先笑道:“破胡,你可终于来了,没有你带头,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说什么?”贺拔胜惊疑的看着刘贵,没有明白他此时莫名其妙的言语。

  然而刘贵却挽过他的手,面向众兵卒款款说道:“尔朱天光要收我等兵权,将战兵尽数赶到城外,城内只留他们契胡精锐!贺拔将军,你身为战兵别将,你得为大家出头啊!”

  刘贵此言一出,顿时传来一片哗然之声,许多身在后侧,听不到刘贵说话的兵卒纷纷攀着前面之人急切询问起来,待知道了刘贵所言,也发出惊疑和愤怒的声音。

  一时间,声浪层层叠叠,比起贺拔胜未来时候的喧闹,上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谁说得要驱赶战兵出城?我怎么不知道!?”贺拔胜急忙出声,抓住刘贵就问。

  刘贵早就设想好了一切,脱口而出,“适才侯莫陈悦过来收我等兵权,得意洋洋之下,为我套话所说。”

  “不可能,大敌在前,刺史不会下这等乱命的!”贺拔胜根本不信,他也扯着嗓子,对着兵卒大吼起来。

  “若不是因为此事,为何要收我们兵权!?”岂料刘贵上前一步,凑近贺拔胜,面露冷笑,摊手问道:“贺拔将军的兵符呢?”

  “……交还给尔朱刺史了。”贺拔胜看着一众盯着自己的兵卒,无奈回话。

  “原来贺拔将军已经答应交出兵权了,难道你也要弃我们这些兄弟于不顾吗!?任由我们被驱逐出城?”刘贵马上收起摊开的手,面向校场内的兵卒,不停振臂呐喊,鼓噪情绪。

  “不是……我是因为战败……”贺拔胜急忙辩解,然而话刚出口,却又自己顿住,一是战败之事难以启齿,二是他的声音已经被校场上兵卒爆发的哄闹声压住了。

  他愈发激动,连连摆手,但是周围人声嘈杂,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围在贺拔胜身边的耿令贵、王胡仁以及李檦,纷纷变色,特别是伤重的李檦,本就惨白的面色,愈发难看。

  “将军,这等事不是我们能阻止的了。赶紧走,这刘贵早有谋划,他就是冲着制造营啸来的!”王胡仁拉住贺拔胜就往校场外走,而耿令贵也适时半抱半扛住李檦,忙不迭的跟上脚步。

  “不,还能劝,不能让刺史误会,不然按照他脾性,这些兵卒都得受罚,甚至处死!他们大多都是六镇出身,我怎能看着不管!”贺拔胜还欲挣扎回去,嘴上更是说个不停。

  “将军你又不听劝了!”王胡仁急着跺脚,眼看校场内人情汹涌,贺拔胜却还不走,就在原地和贺拔胜拉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