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68页

  “好呀，贺拔胜，我就知道你也有份！”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校场外传来，伴随着甲片拍打声音的，还有刚刚这句诛心的尖利言语。

  贺拔胜抬头一看，尔朱天光面色阴沉，身边簇拥着几名将领，分别是尔朱显寿、豆卢宁和侯莫陈悦，方才说话的也正是侯莫陈悦。密密麻麻的甲士列阵在他们身后，一望便知，就是契胡精锐。

  “刺史，不是我！我是来劝他们的！”贺拔胜急急出声辩解，但是衬着他身后的骚乱鼓噪，毫无说服力。

  尔朱天光眯了眯眼睛，招手示意贺拔胜等人过来，“破胡，我信你，你现在马上离开。”

  “那这些兵卒……”贺拔胜咬了咬牙，低头道：“请刺史宽恕他们。”

  尔朱天光眼皮一抽，没有答复，而是继续挥手，看着贺拔胜的眼神愈发锐利，最后越过他，投向了屹立兵卒之中的刘贵和樊子鹄，淡淡问道：“你们闹什么？”

  校场内鼓噪的兵卒，见到尔朱天光之后开始慢慢安静下来，刘贵见状，便缓步上前，面带恳切的说道：“我等只不过是不想被驱逐出城。”

  “谁说要驱逐你们出城了？”尔朱天光面无表情询问。

  “刺史，可问问你身侧的侯莫陈将军。”

  “刘贵珍，你诽谤乃公！我何曾说过这般话？”侯莫陈悦万万没想到屎盆子会扣到自己头上，本来阴笑的脸，顿时变得慌张起来，回头对着尔朱天光连连解释。

  尔朱天光没有理会侯莫陈悦，而是盯着刘贵，若有所思。

  “请刺史答应我们，不收兵权，也不赶我们出城。”刘贵脸上的恳切之色，愈发浓厚，甚至带着丝丝无奈之色，让人望之不禁感叹。

  尔朱天光明白了刘贵话中陷阱，将收兵权和捏造的赶战兵出城绑在了一起，若是答应就得一起答应，若是不答应就是变向证实了自己要赶战兵出城的事情。

  “……若是我不答应呢？”

  校场中本来渐渐安静，听着尔朱天光讲话的战兵再度哗然，鼓噪声又起。刘贵眼眸一缩，心头却涌上喜意，一切都在如他所预料的进行。

  尔朱天光依仗兵力和权势，必然不肯轻易妥协，那么接下来只要再进一步，势如水火的双方就要发生冲突暴乱，而那就是自己所筹划的时机。

  想到这里，刘贵心中一阵火热，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走的太靠前了，赶紧开始缓缓后退，他要退到战兵身后，以战兵为盾，为自己遮掩，不然大乱一起，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刘贵退后的步伐忽然被一个硬物挡住，他侧身一看，樊子鹄也下了高台，正靠住了自己。

  “贵珍真是好计量，挑动城内兵马内讧，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呢？我怎么看着你不像是要保兵权呢？”樊子鹄凑近刘贵，低声细语。

  刘贵闻言扯出几丝笑意，也一样低声细语，“怎么不是保兵权呢，子鹄多虑了。”
  

  樊子鹄闻言顿时失笑，大摇其头，叹息着说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想和我说实话。真是非要把我诓骗到底啊，你就认为我如此呆傻，还是说你刘贵眼中根本没有他人，只有自己！”

  刘贵闻言一惊，急忙往前窜，但是却晚了一步，陆政不知道何时已经松绑，直接从侧面撞来，将刘贵撞到地上，而樊子鹄也拔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事发突然之间，原本还在鼓噪对峙的战兵眼看自己这边的带头之人起了内讧，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而尔朱天光此刻才慨然发声，声明自己不会驱逐战兵，一切都是刘贵编造的谎言，更不会因为今夜之事责怪众人，只要战兵放下武器，安静归营即可。

  一言既出，战兵们呆滞许久，原先四处鼓噪的什长、队主眼见自家参军刘贵都已经被制服，哪里敢再出头，纷纷扮起了缩头乌龟来。于是无人领头之下，这些战兵似信似疑，终究还是有不愿闹事之人，迟疑着离开，原先堵住校场门口的契胡甲士在尔朱天光的示意下，也让开了一条通道。

  随着第一个战兵顺利离开，叮叮当当的武器丢弃声开始响起，随即不绝于耳，越来越多的战兵簇拥着返回营寨，再无人关心被擒住的刘贵。

  于是乎，一场迫在眉睫的暴乱，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豆卢宁上前一步，对着尔朱天光低语道：“刺史，要不要……”尔朱天光目光一凝，哼了一声，“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外敌退去，再动手。”

  随后，他便走至被压在地上的刘贵身前，冷笑道：“刘贵珍啊刘贵珍，你不就是想效仿司马子如行事吗？可惜我不是尔朱羽生！富贵也不是这么好求的！”

  刘贵还待挣扎着想要说话，却被樊子鹄一刀柄捅到嘴中，鲜血和碎牙崩出，剧痛之下，刘贵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杀了。”尔朱天光收回目光，简单一句之后，转身便走。

  “喏。”侯莫陈悦面泛红光，咬着牙扶刀上前。

  “阿兄，要不留他一条性命吧。”尔朱显寿不太忍心，开口求情道：“毕竟他是从兄生前信重之人，留着说不定还有用处。”

  尔朱天光漫不经心的回道：“一文汉，随之死。”

  ……

  “嘭！”

  侯莫陈悦伸手在扈从亲兵身上将沾染的血迹抹干净，看着丢进河里的刘贵尸体，脸上露出不屑神色，随即带人转身离去。

  尸体慢慢沉入河里，又随着河水往前冲荡，自北向南，起起伏伏。

  “哗。”

  一根竹篙从水面插入，正巧抵在尸体上面，让撑船之人微微一个踉跄，尸体也因此终于沉入水底，所幸船夫经验丰富，及时调整姿势，只让船身轻轻荡漾。

  “怎么了？”一道男声从船舱内传出，似乎有些紧张。

  “无事，不知道撑到河里什么肮脏事物了。”船夫低声回答。

  此时已过子时，周遭一片寂静和黑暗，唯有河道尽头高高挂着一盏昏黄灯笼，微微放光。

  船底水声汩汩，船舷两侧清碧的水流不息流淌，船夫也点起了一盏灯笼挂在船头，而后转身对着船内男子说道。

  “王公，到水门口了，出去就是晋阳城外。”

  第207章 铁骑绕晋阳

  汾水发端于管涔山，之后沿着山势，一路自北向南，途径数个城池，或者说是这些城池都依靠着汾水而建。

  《水经注》有云：汾水又南，迳梗阳县故城东，故榆次之梗阳乡也，魏献子以邑大夫魏戊也。文中所说的梗阳城并不是一个大城，不过它的位置却十分重要，和榆次城一西一东守住了晋阳门户。

  自裴昇下命要求幽州军分兵攻略晋阳周边城池已经过去数日，过程并不算顺利，在行军过程当中，沿途遭遇到了不少尔朱军骑兵的撕咬，两军或战或追，虽然战争烈度都不算大，但是也互有损伤。

  “将军，后面又有小股敌军骑兵跟着我们，要不要回头吞了他们！”

  一名幢主策马追上独孤如愿，他刚刚从阵后哨探回来，离自家兵马后面数里处，隐约有烟尘飘荡，一望便知，是敌军在后面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