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70页

  片刻之后，打量够了的裴昇才开口问道：“你是太原王氏？”

  而那名文士，也在打量着裴昇，听到询问，立刻躬身施礼，脸上更露出了振奋之色，“在下正是太原王氏！”

  “所以，你是王思政？”裴昇捏着下巴，缓缓出声。

  “呃，在下太原王氏王广业。”王广业抽了抽大红鼻子，先前的振奋转而变得尴尬，“我乃思政从兄。”

  一听不是王思政，裴昇有些没了心情，随意问道：“你从哪里来？”

  “晋阳城。”

  “晋阳城不是封城了吗？”高欢上前一步，仿佛听出破绽一般，喝问道：“你如何能出城的？”

  “我乃太原王氏，世居晋阳。所以在城内还是有几分能力的。”王广业挺直腰杆，想要卖个关子。

  “那你能直接献城吗？”彭乐摸了摸脑壳，兴奋询问。

  “……不能。”

  “那你能打开城门吗？”

  “……亦是不能。”

  彭乐将肩头的大木杵在地上，激起好大一声震荡，声音炸雷一般响起，“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你来干甚的，消遣我们吗？亏我刚刚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王广业这才发现，自己的四周早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他急忙解释道：“虽然不能直接献城，但是在下能为裴公破城助一臂之力。”

  “什么一臂之力？”裴昇挥手让众人退开些。

  王广业没敢再卖关子，急急说道：“在下是从晋阳城水门出城的。”

  话没说完，就被裴昇截断，他踢了踢木舟，似笑非笑的说道：“王君看到这木舟，难道猜不出我想干嘛吗？”

  “裴公是想用这尖头木舟顺汾水而下撞破水门，然后大军再从水道入城？”王广业再度抽了抽鼻子，鼻端越发的红。

  裴昇点了点头，“猜的倒是相差不远。”

  “那在下来的正是时候，在下可以设法打开水门，这样裴公大军就能直接入城，而不用木舟冲撞了，毕竟木舟撞门，声势浩大，万一敌军反应过来，岂不是平添阻碍。”王广业急忙低头，恳切言语。

  “所以镇守水门的军将是你王氏亲信？”裴昇视线落在王广业身上，饶有意味。

  王广业吞了吞口水，“不是，但是我们可以直接夺门，在下在前门附近有个别园，园里藏着族中部曲甲士，只要发出约定暗号，必能悄无声息的夺下水门！”

  裴昇看着王广业言之凿凿的神情，轻笑一声，“想必你安排的夺门之人，就是王思政吧？”

  “正是！”饱经工坊木屑尘埃摧残的王广业，再也忍耐不住，勉力回复之后，结结实实打了个大喷嚏，酒糟鼻愈发红艳。

  倒是惹的周遭众人一片哄笑。

  第208章 火龙入水道

  寂静的黑夜之中传来打更声，一慢三快，空旷回荡，显示着时辰已到丑时。

  几枚火把，沿着城头，自东往西移动，犹如暗夜里飘舞的萤火，这是在晋阳东城上的巡夜哨卒，而与之相背的，在西城城头，也有一队哨卒在巡逻，不过他们的方向却是自西往东。

  东西城的城墙并不相接，所以巡夜哨卒也是各巡各城。

  不过此时已近后半夜，本该周密有序的巡逻也不可避免的变得懒散起来，特别是东城，几名哨卒随意扫了几眼城头内外后，便簇拥着寻个角落，偷懒睡觉去了。

  两城中间夹着的就是中城水门，一扇巨大的坚木门板外包铁皮直直插入水道之中，看着并不比晋阳城正门小多少。

  “将军，四更声已响。”

  王氏别园里，王思政端坐大堂之内，一身白衣外面已经披上了铁甲，手扶环刀，微微闭眼养神。此时听到兵卒来报，骤然睁眼，如暗室生光。

  王思政也不言语，只是微微点头，率先走出大堂，外面的院落之内，早已经阵列着数十名甲士，个个赤红着双眼。他们就是王氏部曲，大部分都是王氏族人，余下的也是忠心耿耿的家生子。

  王思政并没有听从王广业的建议，联络其他城中世族，将他们所有部曲聚在一起指挥。毕竟是行机密事，人越多越容易暴露，更何况诸多世族，心思各诡，真要召集起来，说不定聚会还未结束，就已经被尔朱天光一网打尽了。

  从王氏别园抬头就能看到水门，直线距离只有两百多步，也不知道当初王氏在此处置业，是否本就暗藏了别样心思。但是现在对于王思政来说，所谓夺城就显得简单许多了。

  水门并不是单独一扇闸门而已，绕着水门还有一座小城楼，日常驻扎着两什兵卒。

  王氏部曲按照间隔五步的距离，口中衔枚，沿着水道边的石板路往水门摸过去，深夜里一切都很安静，只有认真听才能听到的细碎脚步。

  王思政持刀身先士卒，走在最前面，时不时的抬头观察水门方向动静，或是利用一些道边树木和房屋来遮掩身影，身后的兵卒闷不吭声的跟随着他。

  两百步很短，很快王思政就已经来到水门边缘，他抬了抬手，示意身后部曲停下，自己则侧耳听着城楼内的动静。楼内没有灯火，只能听到轰隆的鼾声。
  

  王思政眉头一挑，打出手势，身后有数人窜出，跟着他快步登上城楼，几人左右分开，摆好阵势之后，直接推开大门，随后城下那些部众接连冲入城楼内。

  随着几声微不可闻的闷哼，以及噗噗的入刀声。不多时，再度转出门外的王思政，轻轻甩了甩刀上的血迹，脸上并没有任何夺门成功的喜色。

  “灯！”

  王思政小声喝道，立刻有兵卒递上了一盏灯笼。他伸手接过，面色沉静的点亮，然后挂在了水门外墙。

  之后便倚靠在城头，目光炯炯的盯着城外，滚滚汾水所来的方向。

  ……

  “若是以火舟冲撞焚烧，能烧的动吗？”

  裴昇看着在夜色之中，依旧能够勾勒出的晋阳水门形状，心中暗自思量，随后下意识的踩了踩脚下的小船，弄得船身左右摇摆，和他同处一船的王广业，惊得赶紧趴在船上，才勉强稳住身体。

  他看向裴昇，不明所以，想要出声询问，又害怕暴露行迹，只能强行按捺。

  汾水的流速并不快，小船缓缓向着水门靠近，王广业见距离差不多了，赶紧探头出来，朝着水门张望，只见一盏红色灯笼正挂在水城头，在夜色之中颇为醒目。

  “成了！裴公成了！”王广业按捺不住心中兴奋，连连出声，却在裴昇一眼斜瞥之后，顿时安定下来，只是兀自捏拳，无声振臂不已。

  裴昇踏出船舱，今夜天空多云，星月无光，所见一片黑暗，除了身前不远处水门上的灯笼，在汾水上游，阳曲城也挂着灯笼，且挂了整整一日。

  看来王思政没有错过这个约定暗号，裴昇暗自点头，但是马上又盯着依旧横亘在水道中的水门，眉头大皱。灯笼明明已经挂起来了，为何水门未开，自己一众兵卒可都已经在河上了。

  裴昇不由的回身张望，以他这艘小船为首，后面蜿蜒跟着不知多少简易木筏，木筏上趴伏着全是幽州军士，密密麻麻，几乎延绵半里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