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71页

  是城内夺门出了差错，还是他以性命做间，设局诓骗？裴昇垂下眼眸，看向同处一船的王广业，片刻之后，又收回目光，心中暗思，这太原王氏应该没有这么大胆。

  那么就是城内出问题了！

  还好自己有后招，裴昇弯腰从船舱内抓起了一把干草，自从听闻了李苗用火舟顺流冲撞，将河桥焚毁的事迹之后，他就联想到了城中有水道穿过的晋阳城。

  既然晋阳城正门易守难攻，那么自己何不效仿李苗以火舟烧毁水门，如此就能率军从水门进入内城，可谓另辟蹊径。加上这个季节，汾水居然还未结冰断流，这岂不是上天都在昭示自己，该用此计！

  而王广业的到来，说明了王思政的思路和自己是一致的，只不过让自己免了火舟焚门这一步。不过，如今约定已至，水门未开。

  还是得用火烧！

  既然无法像历史上的智伯一样，来个水灌晋阳。那么来个火焚晋阳，也未尝不可。

  就在裴昇马上要发出指令，让幽州军弃船焚舟之时，一阵吱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声音从水门处响了起来。

  王广业急忙抓住裴昇袖子，脸上都是欣喜，适才他也因为水门未开，而吓得不行，生怕城内出现什么异样，直到此刻终于放松下来。

  裴昇小心的看着东西城的动静，这水门拉升的声音，若在白日间肯定不算大，但是在这寂静夜间，就显得非常刺耳了。

  所幸，东西城都没有火光亮起，而片刻之后，水门也已经堪堪升到足够小船通过的高度。

  王思政取下了挂在城头的那盏灯笼，来到水道边上，昏暗灯火之下，只见一艘小船摇摆着入城。船头站着一个身高八尺，面色年轻之人，一双眼眸仿佛鹰隼，甫看到王思政就如闪电般盯向他。

  裴昇轻轻跃上岸边，从容问道：“祁县王思政？”

  王思政微微挑眉，反问道：“幽州裴昇？”

  两人相视，没有对笑，各自神色肃穆。

  而此时，蜿蜒在小船后面的木筏也接连入城，筏上幽州甲士纷纷跳上岸，就连前头和裴昇同处一船的王广业也在自家部曲的协助之下，艰难登岸。
  

  王广业一顿小跑过来，指着王思政就要介绍，“裴公，这就是思政。今夜能够夺门成功，全赖他之功劳。先前他久候裴公不至，还以为裴公没想到入城之法，所以才特意让我出城献策……”

  “王公，此间事未了，并不是报喜邀功之时。”王思政出声打断了王广业。

  “王君所言甚是。时不我待！”裴昇微微点头，几人交谈之间，已经有不少幽州军登岸，而后面的木筏还在继续入城。由于城中水速更慢，所以前方的木筏渐渐的拥堵在了一起。

  “灯！”裴昇忽的朝王思政伸手，王思政一愣之后，将手上灯笼递了过去。

  裴昇急走几步，将灯丢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是自己入城所乘小船，火星零落，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浅浅的火线痕迹。

  王广业不明所以，王思政则微微眯眼。

  没过多久，一簇火焰从那小船之上冒起，渐渐的，越来越大，甚至往后面几个木筏蔓延而去，王思政这才看清楚，原来每个木筏上面，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干草。

  裴昇拍了拍手，对着身后已经开始列阵的幽州甲士说道。

  “既已入城，就不必伪装了。放火，鼓噪起来！”

  水道上虽然拥挤，但是依旧往前飘荡的木筏，随着火把不断投入，炽焰撩亮，就像一条火龙正在逐渐苏醒，慢慢展露鳞甲和峥嵘。

  ……

  “天光，我愿意奉你为家主！只要你不杀我即可！”尔朱世隆声泪俱下的跪在晋阳城内殿之上。

  “哼，太晚了！”

  尔朱天光冷笑着迈前一步，靴子底部粘着鲜血，步步走出，步步血印，直到尔朱世隆面前。

  尔朱世隆不敢抬头看，尔朱天光脚边这摊血的主人，正是顽抗不愿归附的尔朱兆。而现在他的脑袋早已经滚落一旁，双目圆睁，嘴巴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颈部脓血喷涌不停。

  有刀鸣响起，雪白闪电划过，就像刚刚弑杀尔朱兆一样，尔朱世隆也捂着咽喉，不甘毙命。

  尔朱天光甩了甩环刀，转身看向大殿上座，那里北乡公主和尔朱菩提正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天光，留我们孤儿寡母性命。我们什么都给你，晋阳是你的，契胡精锐是你的，家主是你的，太原公爵位也是你的！以后天下也是你的！”北乡公主撕心裂肺大喊。

  “哈哈，都是我的！”尔朱天光双手张开，狂笑起来，声音伴随着天外的轰鸣雷声，分外摄人心魄，以至于殿内所有人，诸如慕容绍宗、尔朱仲远、尔朱彦伯等人都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阿兄！阿兄！”忽然尔朱显寿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声音一如既往的惊惶和软弱。

  “天下都是我的了！为何你还这般不堪！”尔朱天光抑制不住内心怒火，一把揪住尔朱显寿，愤恨大喝。

  “阿兄你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接连的呼喊终于让尔朱天光从梦魇之中惊醒过来，他看着眼前的尔朱显寿，失神道：“原来是梦啊。”

  “阿兄，不是什么梦！是真的大事不妙了！”

  “什么？”尔朱天光的眼神慢慢汇聚，耳边的声音也顿时清晰起来，原来刚才梦中的不是什么雷声，而是呼喊厮杀声。

  “哪里来的厮杀声，是战兵又闹事了吗！？”尔朱天光立刻从榻上跃起，赤着脚就往外走去，冰冷的地面让他心神为之一悚，脑海也清醒了许多，他边走边说道：“叫樊子鹄和侯莫陈悦赶紧去控制住战兵，我让他们做左右都督，可不是让他们白做的！”

  “阿兄，不是什么战兵，是幽州军入城了！”尔朱显寿忙不迭的跟上尔朱天光，“他们已经攻入西城了！”

  本来还大步踏前的尔朱天光，登时大惊失色，一时愣在原地，再也迈不动步伐。

  第209章 冰火同，晋阳陷落
  “子兴，你为先锋，带玄甲军，直袭契胡营寨。”

  站在水道前，裴昇手上摊着一张简易地图，这是前期准备之时，王广业所绘，上面清楚标记了晋阳城内各个重要区域，而彭乐领命之后，也不假思索，直接朝着裴昇所指方位跑去，身后立刻跟上数百玄甲军。

  原先局促的空间地界顿时一空，此处所在是一个小码头，被裴昇等人选做了上岸的集合地。此时幽州军还远没有全部入城，水道上面飘来的木筏不时跳下兵卒，而后又在各自将领指挥之下，迅速列阵。

  “贺六浑，你率所部前去协助子兴，将敌军大营围住，不能让契胡兵逃脱一人！”眼看码头上，又阵列好了一幢兵卒，裴昇对着高欢急急发令。

  “期弥头，你率所部去擒捉城内尔朱氏余孽。”裴昇看着高欢离去的背影，转过身来，又对着独孤如愿开口，“愿降则擒，不愿者杀之！”

  此次夜袭的部众入城顺序，早在大军出发前就商议完毕了，以重要程度和战力高低为匹配。不擅长近战和夜战的高车部众，则被安排了最为简单的任务，“阿六敦，你带自己所部控制粮仓和武库，不能放一人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