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77页

  元子攸一听之下，直接拍案而起，“你是想让裴昇来勤王！？”

  元鉴急忙上前，他可是见识过幽州军的实力的，其弟元斌之一战被打崩，连带着把他好不容易养的精锐也消耗的一干二净。想起来，就是一阵牙疼和惧怕，所以此刻听到裴昇名字，他宛如应激一样，进言道：“陛下万万不可。裴昇…裴昇此人穷凶极恶，他若入洛，恐怕是第二个尔朱老贼！”

  元徽见元子攸误会，也连忙解释道：“陛下误解臣之意思，河北一地除了裴昇，可还有其他人呢！”

  “你是说世族？”

  元徽微微点头，“陛下可命两人，持陛下手令返回相州和冀州，分别为相州刺史和冀州刺史。相、冀乃河北膏地，有兵有粮，若是能收拢世族之心，借世族部曲，必能解洛阳之围。”

  元子攸重新坐回座位上，若有所思。他在河北之地，本来算是经营长久，一应世族，对他也是恭敬有加。但是现在河北在裴昇手中，已经经年，这些世族皆是墙头草，还心向自己的不知道还剩几家几人。

  元徽见元子攸思索模样，就知道此计大半能行，急忙敲边鼓道：“陛下在河北身孚人望，只要旨意一至，勤王之众，只怕踊跃不绝。”

  “那城阳王觉得谁合适当这两州刺史？”

  元徽微微瞥了一眼元鉴，“安乐王本就是相州刺史，且并未卸任，回转相州当是应有之义。”

  元鉴一听这话，好似脚被火烫了一般，连忙跳了起来，他可不想再回相州了，那些世族，都快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安乐王难道不是相州刺史吗？难道不想为陛下效力吗？”元徽眯眼呵斥。

  元鉴一时之间，想不到合适言语，只能慌忙说道：“臣，臣有病，愿告老，请陛下准许。”

  元子攸无奈的看着跪拜不起的元鉴，挥了挥手，对于元鉴这位早年心腹，他已经完全失去信心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城阳王可还有其他人选？”

  一旁的元徽心中暗笑，他不过略施小计，就将元鉴搞倒。没想到他这么不堪，自己只不过想借机赶他出洛阳罢了，岂料他直接连官都不敢做了。随即，他又将目光投向了殿内另外一人，若是故技重施，再驱走一人，今夜真是双喜临门了。

  “臣觉得北海王可当此重任。”

  沉默了一晚上的元颢完全没想到，自己被元徽顶了出来，片刻茫然之后，他急忙想要推辞。不想，抬头刚要说话，就看到了元子攸面沉似水的神色，心中一悚，再难言语。

  而元徽则果断补刀，“北海王素来意气风发，深沉有志。此刻沉默定是深感君恩，哽咽难言。陛下，北海王此行，必然能为陛下带回勤王精锐。”

  元颢真的想哽咽了，他哪里是深感君恩，他是被吓的，好好待在洛阳，有高城坚强保护着多好，出去相州？但看元鉴狼狈模样，就知道不是好混的，若是万一惹怒了裴昇，自己岂不是小命呜呼。

  元子攸见他这等垂泪形状，还以为元徽所言是真，微微颔首，心想看来宗室之中，还是有堪用的忠心之辈嘛。

  “既如此，那就以北海王为相州刺史，至于冀州刺史……”元子攸看向其余几名宗室，只见他看向谁，谁就低头，唯有元孚昂首直视。

  “臣愿往冀州！”元孚踏步出列，声音凛然，意气昂扬。

  这种与众不同的姿态，顿时引起了元子攸莫大好感，“好，好。就以左丞为冀州刺史，加北道行台。”

  元孚自然慨然领命。但是这殿中君臣似乎都忘了一件事，这冀州刺史之位并非无人，裴昇可是当初胡太后正儿八经任命的冀州刺史兼北道行台。

  一番奏对之后，元徽和元子攸各自心满意足。

  待到这批宗室退下之后，元子攸揉了揉眉心，满脸疲惫，他对着偏殿招了招手，开口说道：“两位卿家，对方才城阳王所献之策，怎么看？”

  片刻之后，从偏殿转出两人来，一是弘农杨遁，另一位则是渤海封隆之。

  所以，莫看元徽自以为得计，将其他人与元子攸隔绝。其实，那不过是元子攸默许的，暗地里他自有另一番心腹班底。就眼前这两人，一人代表河东世族，一人代表河北世族。

  话说，就连原本因为表现出众且年幼的杨愔，都被元子攸排除在近臣范围了，为何杨遁却在此处？盖因，元子攸深思之后，觉得杨愔心思深沉，短时间内不易掌控，而杨遁则生性淡泊，且从来一副忠臣模样，更容易看透。

  就如此刻，元子攸一发问，杨遁马上恭敬答复道：“臣以为此乃权益之计。计策虽好，但是未必能成。相州、冀州远离京师，人心难测，岂是轻易能发兵勤王的。”

  “其实陛下真的可召裴公率军入洛，抗击尔朱兆，其人实在是忠臣良将。臣可担保，他必不会行尔朱荣之事！”

  元子攸按住额头，杨遁就是这点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就着了裴昇的迷，动不动就要提几句他的好话。他只得将目光投向封隆之。

  “臣以为关中形势，并非糜烂到无可救药。陛下可任命杨延寿（杨椿）为都督雍、岐、南豳三州诸军事，节度关西诸将，接替萧宝夤行关中平乱事宜。”

  封隆之轻声进言，“弘农杨氏在关中威名赫赫，杨椿又是积年宿将，相比萧宝夤，必能令关中扭转颓势。即便关中不行，河东之地亦可募兵。而河东至洛阳，不过区区两百多里，可比相州、冀州近的多。”

  元子攸微微颔首，看向杨遁，想知道他的看法。杨遁则低头不言，在元子攸多番催促之后，才勉强说道：“杨公乃我伯父，举贤当避亲，臣不敢不言，陛下圣明，自有决断。”

  元子攸轻笑，他就是喜欢杨遁这一点，谨守本分，开口道：“那就依祖裔之言，拟旨给杨延寿。”

  接下来，他沉思片刻，便也不再避着杨遁，直接当面询问封隆之道：“河西纥豆陵步蕃之事，办的如何了？”

  封隆之慨然说道：“臣已经将诏书送到，其人感受陛下君恩，决意率兵为陛下鹰犬。”

  元子攸深思片刻，眼中绽出光芒，阴沉说道：“让他暂缓行事，待山西三狼相争之后，再收拾残局！”

  第213章 豪侠应怜白日晚
  北海王府。

  入夜时分，几根枯哑的树枝探出，在寒风呼啸过后，吹落最后几片叶子。这是一处仿照南朝园林构建的堂院，堂宇宏美，林木萧森。几条拉长的身影从屋内透出，摇摆不定，伴着压抑的争吵声，显然影子的主人们情绪并不平静。

  “元徽这个狗贼！什么相州刺史！”元颢来回踱步，面色愤恨，“他分别就是想要置我于死地！”

  “不过是出外为刺史，大人所说言重了吧？”其子元冠受小声劝解。

  “你懂什么！你不看看元鉴，连官位都不要了，就是不想要再入相州。”元颢一听此言，愈发激动，频频挥手，“你还以为相州是甚好地方？那是一个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