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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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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页
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80页
往昔,裴昇破幽州,下定州,除了吸纳汰换兵卒之外,并未什么招降将领的困恼。或许,再往后,就会有更多的名将出现了,他们也许是敌,是友。但总归,自己在征伐天下的道路上,不会寂寞了。
裴昇捏了捏城砖,心中几分雀跃,忽然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郦道元挑了挑眉毛,他不知道裴昇心中思索,只是继续看着城下,幽幽然说道:“若是破胡不愿降,要杀了他吗?”
“我在老师眼中是如此嗜杀之人吗?”裴昇没料到郦道元会这么问,随口调笑道。
谁知道郦道元却神色严肃,“往昔我们甚少俘虏将领,也没有相应的处置手段。我怕你会杀鸡儆猴,毕竟破胡身份特殊,若是杀之,可震慑四方。”
裴昇摇了摇头,“欲作大事,正要不拘一格降人才。汉太祖刘邦不也是招降纳叛,才能一路席卷,七年得天下的吗?”
郦道元微微颔首,“你就不怕他们心怀二意?”
“谁能保证自己从一而终,心意坚定?别说这些俘虏了,就是那些来投奔我们之人,亦是心意难测。每个人都是注定复杂多变的,在今日他或许想追随着我裴昇有前途,到了明日,他一觉醒来,又会因为其他缘由,简单诸如我给予的官职不够高,待遇不够好,甚至是营帐不够大,被褥不够软和等琐事,而心生去意。”
“君子论迹不论心。”
裴昇敲了敲城头青砖,铮铮有声,“若是他们心中虽有异意,但是依旧上阵勇猛,办事妥帖。那么我只当他们就是我的忠臣良将。若是他们嘴上称喏,暗地里却行叛逆之举,那么我亦不会留手。”
“若是不降之人,声名显赫。愿降之人,臭名昭著呢?”郦道元更进一步,逼问道。
裴昇这次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喟然道:“既然我等想要安天下,那么就必须体现法度和理念。还记得我们当初招降杜洛周部众之时,就是老师端坐居庸关前行军法之责。那么对于这些将领,又何尝不该如此呢?该杀的杀,该放的放。”
郦道元终于笑了起来,拍了拍裴昇的臂膀,“你这才是要取天下的姿态。”
裴昇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片刻之后,却指着贺拔胜说道:“不过,不管他降与不降,也得把这三个月的城旦做完!”
郦道元闻言哑然,不禁无奈摇头。
城下,贺拔胜也不知是否听到风声传来的裴昇低语,在疲惫一笑之后,开口对着自己长兄恳切说道:“我愿降。”
贺拔允嘴角翘起,就要大笑。未想,下一刻就呆呆怔住了。
只见贺拔胜深深俯首,“阿兄,我愿意如那些降兵一般,在三月城旦期满之后,归乡务农。”
“归乡?你可知道武川已经是一座废墟了!前不久阿昇刚从白道过,顺路去了一趟武川,几如死域,没有一人。你又如何务农?怎么务农!”贺拔允气不打一处来,直想刨开贺拔胜脑袋看看,他焦急大吼道:“我们已经没有家乡了!”
“即便是废墟,也是你我从小生长之地。我愿一砖一瓦重建之。”说着,贺拔胜笑了笑,展示了一下脚边石夯,“我在这里所学的城旦技艺,也算是提前演练,以后倒是不愁不会搭墙建屋了。”
“你!”贺拔胜声音颤抖,手臂亦是颤抖。
“阿兄成全我吧!”贺拔胜压着某种情绪,再度俯首。
“你…去吧……”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寒风吹得贺拔允心中一片荒凉,他知道以贺拔胜这种倔强脾性,一旦认定,就谁人也劝说不得。
他只得盯着贺拔胜看了很久,很仔细,赤红着眼睛,高高昂首,强忍不舍,转身离去,“我…也走了,你我兄弟就此别过…”
贺拔胜久久之后,才起身,贺拔允的身影早已经不见,而他自己险些没有忍住的泪水,也早已经被风吹干。
风啊,从天边慢慢划落,贺拔胜忍不住抬头去寻,去寻他那好似已经被风吹得干净的过往和未来,过往的少年恣意,未来的捭阖天下。
但是风从来不会为某个人停留,就连嘴边吐出的叹息,也化在了风里,继续往前。茫茫人生如同旷野,不知道从何处来,亦不知道从何处去。
视线飘忽,城头正有两个身影离去,一老一少,一高一矮。高的那个身影是多么熟悉,多少次曾在梦中回忆,那三进三出怀朔的畅怀,那涤荡人心的草原高歌,那纵横的少年意气。
阿昇,贺拔胜在心中低低唤了一声,随后又自嘲的笑了起来,再也无法这么叫了,往后能这么叫你的人也会越来越少了吧。
那么好吧,裴公!就带着我的过往和未来,去恣意,去捭阖,去取那该死的天下吧!
我会在武川,在六镇,在刺勒川上,静静看着你,静静等着那一天。
注:历史上宇文泰就特别爱给人改名字,譬如独孤如愿也是被他改名为信。不过,看这些名字就知道,改名水平着实一般,不是勇就是豪,要不信。简直和裴昇麾下的勇猛二将(柯拔勇和乞袁猛)一个档次。
第215章 凛凛将军令已行
建义元年(公元528年),四月。
距离裴昇攻克晋阳已过三月有余,两座水城也修筑完成,水城城墙连接东西两城,让整个晋阳形成一体,不像之前那样,连巡夜也是各巡各家。水城两侧建望楼,前后设两个水门,若是有外敌入侵,一门被破,还有一门。更可以像瓮城一样,在两门之间消灭敌人。
裴昇长时间停驻在此,不单单是在修筑晋阳城防,也是在重新整合兵力,调整各部配置。毕竟单单晋阳城的降兵就有三万多,除去没甚战斗力的辅兵,其中契胡精锐还剩八千,战兵九千。加上肆州降兵以及新募之兵,更显杂乱。
经过挑选汰换之后,裴昇如今麾下共有幽州精锐一万、契胡精锐六千、并肆战兵一万,以及经过井陉口来的定州援兵一万,若是再加上万余辅兵,兵力总数已经将近五万。
满满当当的兵卒、战马、驮马,简直把晋阳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兵营。而除了从坝上草原调拨补充一批战马之外,裴昇居然没有从河北调拨任何粮秣,因为除去肆州秀荣积蓄的十万石粮草,晋阳里更是存放着数十万石的粮草以及难以斗量的财物和甲胄器械等各种物资。
这些皆是尔朱氏经营百年无需交税所累积的财富,真是可谓跌倒一个尔朱氏,吃饱了裴昇。
晋阳城外,十里亭。
裴昇看着郦道元离去的身影,还是有些不舍的,毕竟晋阳乃至整个太原郡作为山西最核心之地,需要一个有份量的人来驻守,这人自然是以郦道元最为合适。
但是当他和郦道元提议之后,郦道元微微思索便拒绝了,在他看来,河北之地空虚,更需要他回去镇守,若不然时间久了,那些世族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那么关于太原郡守的人选,就得重新考虑了。老班底之中,有份量,且擅长处理政务的无非就段荣和贾思勰,可是这两人一个镇守燕、幽根本,一个控制平、营,根本无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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