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82页

  “不过,这路主帅我属意贺六浑。”裴昇收回目光,对着高欢点了点头,“文舒为左都督。”

  诸将闻言纷纷点头赞同,就连裴衍自己也没甚异议。毕竟他身无寸功,岂能为一路主帅,就是这左都督,也是因为他河东裴氏的身份。

  “那右都督呢?”彭乐憋了许久,此刻终于按捺不住,瓮声瓮气,自我请缨道:“主公,让我去吧。尔朱兆盘踞河内,哼,上次在洛阳,我手滑,留了他一命,这次让我前去了结他!”

  说罢,便将胸腹拍的碰碰作响,一副当仁不让的姿态。

  诸如寇洛等新来之人,悄悄对视,交流眼神不止,心想彭乐如此形状,非是裴昇爱将,否则不敢如此肆意,看来这右都督非他莫属了。却没看到其他将领没有一个理会彭乐的,只是默默等着裴昇号令。

  裴昇无奈扶额,也不看彭乐,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无论看到谁,谁都流露出几分振奋和凛然,最后却出乎意料的落在一人身上。

  裴昇伸手一指,“黑獭,你来为右都督。”

  第216章 碌碌鼠辈意仓惶

  “阿兄,祸事又至!”尔朱显寿一边仓惶叫嚷,一边跌跌撞撞的跑来,手中挥舞着刚刚得到的探报。

  “阿兄,那裴昇果然不放过我们,受阳县方向来报,幽州大军已经动身南下了!”尔朱显寿将手中探报塞给尔朱天光之后,忙不迭的说话,脚下更是转悠不停,显然心中已经恐惧之极。

  自从晋阳水渠逃生之后,他们便沿着汾水一路逃窜,最终来到了汾州州治隰城容身。

  “慌什么!”尔朱天光此时早已经不复原先的容光,两颊凹陷,发辫散乱,他嘴上虽然呵斥着弟弟,但是却迟迟不敢伸手接过这份探报。

  “刺史!”豆卢宁见状,踏步上前,一把抓过探报塞到尔朱天光手中,恳切说道:“往昔你教导我们的为将治心之术,怎得自家忘记了。”

  尔朱天光微微闭眼,粗重的喘息几声,终究压下心中惧意,翻看起了探报。片刻后就反手压下探报,喘息不止,“他居然不走上党,而是直奔我们而来,难道对我们的恨意如此之深?”

  陆政微微皱眉,开口解释,“亦或许是河东之路,较为好走,且有汾水作为后勤补给路线。所以他们才选择这条道路。”

  “那我们该如何?”尔朱显寿还是一副不安神态,“继续逃还是以隰城为据,抵御他们……可是晋阳如此天险都陷落了,这隰城岂能阻挡他们?”

  “那若是继续逃,又能逃到何处去?难道沿汾州北上回北秀荣吗?”

  尔朱显寿哭丧着脸,连带着屋内氛围更加颓靡,就连豆卢宁也有点提不起劲了。

  “不能回北秀荣,那里土地贫瘠,又无险可占。”尔朱天光闭着眼睛,思虑许久之后开口说道:“我们继续南下,去河东!”

  “北乡公主封地就在河东,若是筹谋得当,说不定能不费一兵一卒得占河东之地!”尔朱天光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计策一样,忽的起身,振臂挥舞。

  陆政看着尔朱天光自信神色,欲言又止,却还是不忍将其难得恢复的神气打灭,只能喟然不言。

  尔朱显寿也是松了一口气,逃就逃吧,至少不用继续和幽州军交战。他的目光一转,忽然看到坐于屋内角落,如同泥塑木偶一般的汾州刺史于晖。

  “那他怎么办?”

  “贤侄,你们走你们的,不用在意老夫……”于晖支支吾吾说话,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

  “我们一走,他必定会投降幽州军。”豆卢宁摇了摇头,看向了尔朱天光,眼里流出了丝丝杀意。

  “贤侄,我可没有对不起你们呐。”于晖悚然大惊,急忙开口求饶,“我亦是尔朱氏姻亲,我儿娶的可是太原公之女啊,莫要杀我,我肯定不会出卖你们。”

  尔朱天光没有回话,豆卢宁见状,立刻扶刀上前。

  “若不是我允你们入城,你们怎能轻易夺了我兵权,囚禁了我。”于晖扯着嗓子乱喊乱吼,转身想逃,却发现大门已经被陆政堵住。

  “若是我死了,你们以何名义指挥隰城兵马。留着我吧…我还有用处…”于晖跪倒在地,哭的鼻涕眼泪满脸都是。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否会后悔,当初和尔朱荣结为亲家。

  眼看豆卢宁已经拔刀出鞘,尔朱天光最终还是因为于晖这句话而动心了,“算了,永安,留他一命。如他所言,我们要指挥隰城兵马,还得依靠他。”

  豆卢宁其实先前也只是作态威吓于晖而已,此刻闻言,将刀刃冲着于晖脖颈比了比,惹得于晖再度惊恐之后,方才收刀。

  做了决策之后,所有的动作都变得快速起来。当天下午,尔朱天光便整理妥当,带着隰城千余兵马启程。

  一路沿着汾水前进,速度极快,连带着仅仅千余人的兵马,也拉成了长长的队列。只一日,便来到了介休,这里是太原盆地和临汾盆地的交界地。

  “再往下就是雀鼠谷了。”于晖苦着脸,他被尔朱天光带来的契胡兵围的死死的,身后不远处有一架马车,车上是北乡公主母子,以及他儿子于长孺和儿媳。至于本该听命于他的隰城兵马则远远的坠在后面,脸上神色因为急速行军而疲惫不堪。

  “雀鼠谷……”尔朱天光抬头远眺,只见两面山峦如同利刃切割而成,陡峭难攀,唯有山谷之中汾水冲击出来的狭窄河谷才能通行,延绵弯曲数十里之远,“果然如其名,唯有雀、鼠能越。”

  “若是我们能设伏于此,借地势阻截幽州军……”豆卢宁也在看,甚至心头冒出了一个胆大的设想。

  尔朱天光闻言,也是眼前一亮,但是等他回顾身后,却又黯然失色,只凭借这千余战力不堪的兵马,就算能一时阻击,恐怕也抵不过幽州军的爆裂猛攻。

  陆政也开口说道:“此时若是六月夏日就好了。”

  “此言何解?”豆卢宁和尔朱天光其实都不熟悉汾州地势,见状纷纷询问。

  “夏日汾水经常泛滥,泥石流经常冲垮道路不提,河水暴涨也会导致谷内可通行立足的地方变得格外狭窄,而且需要军队不停反复渡河,才能前行。所以说雀鼠谷真正险要的时候,乃是夏日。”

  尔朱天光幽幽一叹,“可惜此时乃四月,真是时不与我。”

  一番自我安慰般的感慨过后,尔朱天光稍稍聚拢了下兵马,他本想重整阵列,奈何这隰城兵马疏于操练,早就懒散惯了,便是于晖出面指挥呼唤,也不过得来寥寥回应。

  终究无可奈何之下,尔朱天光也放弃了这般心思,只是着紧领着自家数十名契胡兵,一头钻入了雀鼠谷中。

  山峦高,幽谷深,将阳光遮掩大半,谷中阴凉暗沉,伴着狭长谷道吹来的凄厉风声,简直让人不寒而栗。众人沿着较为宽绰的汾水东岸迅速挺进,不知不觉间,队伍也拉的很长。

  “阿兄,你说会不会有人在这埋伏我们?”尔朱显寿缩了缩脖子,自从入谷之后,他就感觉浑身冰冷,似乎有寒气从脚底板直往上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