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83页

  “你若是再乱军心，我就一刀斩了你！”尔朱天光挤了挤眉毛，狠厉的看着弟弟，“你要想步尔朱袭后尘……”

  尔朱显寿哑然呆滞，豆卢宁见兄弟俩争吵，急忙劝解道：“幽州军还在我们身后，怎么可能会跑到我们前面设伏，将军不必担忧……”

  然而，事情总是和预想的相反，豆卢宁话音刚落，忽然就从前方传来了呼喊声，只听见一阵杂乱的敲锣打鼓声，不知道多少人从山涧木林之中冒了出来，更是旗帜乱舞，纵声跳跃。

  “果真是幽州军！快逃，快逃。”尔朱显寿急的团团转，根本不及分辨，直接转身就跑，而豆卢宁也已经词穷了，方才的信誓旦旦，变成了面色难堪。

  尔朱天光的反应也自不慢，在其弟弟转身之后，便也跟着逃窜，居然一言不发，生怕耽搁片刻时间。

  “刺史，刺史，且停步。对面不是幽州军，不是！”陆政一开始也是心中受惊，然而当他努力探看之后，才发现对面的旗号杂乱不堪，根本不是幽州旗帜。

  尔朱天光闻声也不止住脚步，只是高声大呼，“纵然不是幽州军，对面兵力不少，我等还是先撤出峡谷为好。”说罢，便策马抽刀乱劈，硬生生从隰城兵中杀出一条道路，自顾自的蒙头而去。

  陆政暗恨跺脚，以他肉眼所见，对面兵马旗号不一，衣甲褴褛，分明是支不知道从哪个山沟冒出来的杂军，别说自己身后有隰城千余兵卒，就是眼下这数十契胡精锐骑兵，组织起来，往前一冲，说不定就能将对方冲倒冲垮！
  然而，所谓将乃兵之胆。众契胡甲士看见为首的尔朱天光先跑，谁人不要性命？大家一齐跟着飞奔起来。而后面丝毫不知情，依旧懒散着前进的隰城兵，顿时被冲撞的七零八落，也是惶惶大叫着，跟着倒头逃窜起来。

  豆卢宁和陆政对视一眼，眼里尽是茫然和欲死的羞愤，臣等正欲死战，主公为何先逃？两人无可奈何之下，眼看伏兵逼迫而来，只能恨恨调头，也向着原路返回了。

  一时间，雀鼠谷里，尽是鼠辈乱窜。

  “哈哈，大王！我这计策如何？”伏兵里面，一个披散头发，带着羽毛、骨骼饰品之人，跳跃大乐，形容雀跃，脸上一副洋洋得意的神色。

  而他所言语的对象，则是披着一件厚厚的羊皮大袄，也是相同的头发散乱，闻言咧嘴大笑，随后用力拍了一下说话之人的脑袋，“什么大王！叫我天子！还真如你所说的，并州大乱，能捡到好处！看到没有，都是上好的甲！上好的兵器！都是乃公的！”

  “是，是，天子，天子……”羽毛男子龇牙咧嘴，摸着脑袋频频点头。

  而这位“天子”满意的笑了笑，抬手一挥，大喝道：“将我的天子大纛举起来，众儿郎们，随我冲锋！”

  所谓的天子大纛却是一根竹杠上挂着得一面黄色三角旗帜，看材质似乎是麻布，上面绣着一个显眼的红色刘字，不过外沿却用着白色羊毛为装饰，一时之间，随风飘荡起来，伴着大纛底下的呐喊，倒是有几分威风。

  这位天子，也就是盘踞汾州北部的刘蠡升，兴奋不已，带着身后的山胡士兵一路冲锋不止。

  “压过去，压过去！”

  于是乎，不知道多少人仓惶逃命跳入了水中，也不知道多少人命丧于山胡刀下。一路倒卷，如同潮水般，卷着隰城兵直到介休城下。

  尔朱天光和山胡几乎是前后脚到达介休，尔朱显寿伏在马上，粗气喘个不停，一边频频回头张望，一边嘶吼着，“阿兄，不好了，北乡公主的马车被山胡给劫了！”

  “哪里管的了那么多！保住自家性命再言其他！”尔朱天光频频甩鞭驱驰战马，连头也不回。

  “那我们该去哪里，前面可还有幽州军呢！”尔朱显寿一句话，让尔朱天光犯了难，他咬了咬牙，率先拐向东方，“去邬县，然后转向上党，投奔尔朱世隆！”

  然而，尔朱天光的委屈求全刚刚下定决心，就被身后袭来的一支箭给打断了。

  这是一支偏到离谱的箭，却吓得尔朱天光失神回望，只见一个羊袄大汉，正站在一辆马车之上，双手挽弓，对着尔朱天光瞄准不停。背后插着一杆大纛，迎风作响。

  “天子！前面有个城池哎！抢他的！”

  山胡萨满兴奋扬鞭，眼睛则偷偷的瞄向马车厢内，里面抖抖索索抱成一团的，正是北乡公主等人。他不自觉的舔了舔舌头，暗想到，不知道天子玩腻之后，能不能将那年老的赏赐给我。想着想着，心中一阵瘙痒，连带着马车也歪了方向，恰好让刘蠡升的下一支箭，又射到天边去了。

  “狗奴！车架好些！”刘蠡升用力跺了跺脚，惹得车厢一阵抖动。萨满歪鼻斜脸，连连鞭策之下，终于稳定车驾。而刘蠡升则大笑着继续挽弓，偏偏不往尔朱天光身上射，只是左一支，右一支，瞄着他身体边缘，脸上尽是戏弄之色。

  眼看着刘蠡升越追越近，尔朱天光终究在劫难逃之际。

  忽然远处腾起滚滚烟尘，一彪黑甲骑兵撞了出来，领头的是个黑脸将军，他兴奋大吼道：

  “锋矢阵，以我为首，全军冲锋！！”

  第217章 并驾齐驱擒敌酋

  “锋矢阵，以我为首，全军冲锋！！”

  这句话曾先后在裴昇和彭乐口中吼出，彼时两人皆是带着玄甲军纵横战场。

  此刻，这句话从宇文泰嘴中喊出，他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战栗，虽然身后跟随着他的并不是玄甲军，但是那身先士卒，一往无前的感觉，那破空流散而去的狂风，那砂砾铺面的刺痛感，无一不在刺激着他的心绪。

  距离裴昇分兵军议已经过去数日，西路在会议结束翌日就整装出发，一路沿着汾水南下，直扑西河郡治隰城，结果到达之后，只见一座大门敞开空荡的城池。仔细询问之后，才知道尔朱天光等人早已将城内物资席卷一空，连带着千余兵马，试图逃往河东。

  高欢没有犹豫，连隰城也不进，立刻分兵两路，一路取位于邬泽最南端的邬县，一路则直奔介休，左右都督各选一路。

  “幸运！”

  宇文泰心中大呼庆幸，自己正是挑到了介休这路，如今敌在前方，正是自己建功之时！然而，眼看着敌阵就在前方，宇文泰却不禁有些失神，他依然清晰记得裴昇任命他为西路右都督之后，大帐的情形。

  诸将对于宇文泰担任右都督一职的任命，不出意料的引起了些骚动。

  就连宇文泰自己也是瞪着一双眼睛，脸上神色似喜似忧，喜的自然是终于能有独帅一军的机会，忧的则是对自己能力上的不安。

  而裴昇见宇文泰这神色，忍不住摇头，点了点他，以及同样立于帐内的崔说、赵贵，甚至彭乐、李虎，“你们都是俊才，玄甲军有进有出，优秀者自然会被我放出去，委以重任，不论是现在这般的一路大将，还是将来为一方军政。”

  见这些人表情纷纷起变化，裴昇却肃穆的说道：“莫以为这就是好处。我只希望你们好生努力，若是做不好事情，平白丢了我的颜面，丢了玄甲军的颜面。届时，受罚挨罚，就不是我处置，而是郦公来和你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