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98页

  携带着连破尔朱天光和尔朱世隆的态势,以及两路大军合师共六万步骑,幽州军势压河内。

  ……

  河内郡,野王城内。

  尔朱兆看着手上的探报,兀自生气,堂内灯火忽暗忽明,好似跟随着他的呼吸涌动一般。

  “要不是你们劝阻!若是我亲自率军,幽州宵小怎能轻易杀死厍狄回洛和步大汗萨!”暴怒的声音骤然响起,尔朱兆直接拍案而起,“这高欢乃是何人!?平生从未听闻过其姓名,居然敢如此大胆,直接送信来挑衅!”

  “我必要带兵取其头颅,以来祭天!”

  “太原公万万不可!”尔朱兆豪言刚发,立刻就有人出声反对,“太行陉道狭窄险峻,这高欢分明就是想要以此信为饵,勾引太原公,重复厍狄回洛两人中伏故事。太原公明鉴,千万慎重。”

  尔朱兆看着说话的梁椿,虽有迟疑,鼻翼依旧扇动,显然心中怒气仍盛。

  “千年所言有理。主公千金之躯,岂可冒险。”此时堂中又有人说话,只见此人衣着与堂内其他人不同,并未着甲,而是一身的文士打扮,他摇了摇手中麈尾扇,意态从容,“幽州军虽然设奸计埋伏了我军两员大将,但是依我看来,已经势穷。”

  “法寿此言何解?”尔朱兆被斛斯椿的姿态感染,坐回榻上,急急询问。

  “若不是势穷,怎会耍弄这等花招,妄图引诱主公上当?若是势大,他们必然已经引大军从陉道南下,直扑野王而来了!”斛斯椿以扇为手,对着案几划动,似乎在勾勒山水地形一般,“我认为幽州军非但势穷,更且是心中惧怕主公,所以才出此计策,目的是想要以进为退。”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尔朱兆听得频频点头,先前的愤怒一扫而空,“还是法寿有洞察之明,断敌虚实。”

  一侧的梁椿欲言又止,显然他的想法并不像斛斯椿那样乐观,什么幽州军势穷,惧怕尔朱兆,听起来就是无稽之谈。不过,眼看着尔朱兆打消了起兵的念头,倒也算是好事罢,遂不再言语。

  斛斯椿得尔朱兆赞赏,立刻摆出了一番惭愧神色,举止之间,更显名士风范。

  “太原公,不管这信是否是幽州军计策花招,至少他们占据建兴郡,阻截太行陉乃是事实。”梁椿见堂内气氛和睦,皱眉不止,还是按捺不住,出言劝谏道:“还是要早做大战准备。”

  尔朱兆刚要答复,只见斛斯椿摇着头反驳道:“如今陉道南端关隘还在我们手中,易守难攻。便是幽州率军来攻,也只能铩羽而归。况且,就算三陉尽失又何妨,还有野王挡在其前。野王城中精锐六千,辅兵上万,还有城内百姓青壮无数,幽州军岂能轻易下之!千年多虑了。”

  梁椿还待继续劝谏,只见尔朱兆大手一挥,“法寿所言有理,野王就交给几位族叔驻守了。”

  尔朱仲远等三人转悠着眼珠子,互相对视,纷纷摆出一副肃穆恭谨模样,齐齐拍着胸膛回复道:“有我们三人在,保管野王安守无虞,吐末尽管去打洛阳,只是打下洛阳之后,莫忘了分润叔叔些好处……”

  说罢,一人先笑,其后二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直笑得侧边束手而立的梁椿莫名其妙,心中大叹。

  尔朱兆见状,也露出笑容,“若是打下洛阳,城中财物,叔父们随意取拿!所以说洛阳才是重中之重,其他不过癣疥之疾。法寿随我回北中城,洛阳事还需你来筹谋划策!”

  言罢,不再理会堂下梁椿的神色,就带着斛斯椿直接出城,赶回洛阳孟津对面的北中城,筹谋下一轮的洛阳攻城。

  而尔朱兆刚走没多久,尔朱仲远、尔朱度律、尔朱世承三人马上就变了脸色,你拥我挤的互相示意之后,也是大声喧哗着出了大堂。

  堂内仅剩的梁椿还在兀自叹息,却又闻得外界一片喧哗,急忙出门来看,只见到街上兵卒狂奔,纷纷朝着城外涌去,原来是那三尔朱下令聚拢了城内数千兵马,说是要沿着黄河东上汲县,行侦查哨探之事。

  梁椿直接愣在了原地,什么侦查,无非就这三人已经将野王城,乃至周边大小郡县都抢光了,所以才要远远北上富庶的汲郡,再行劫掠之事!
  君不见,此时分明刚刚入夜,街道上一个百姓都无,盖因这野王城在落入尔朱氏手中这短短数月时间内,已经翻来覆去的抄劫了数次,百姓个个胆战心惊,哪里还有人敢上街!
  于是乎,偌大一个野王,在鸡飞狗跳之后,只剩下了梁椿并数百战兵,面面相觑!

  第227章 何人棋手作深思

  “都督,候将军又带着自家兵马出营了。”

  大河边上冶坂津,侯莫陈顺带着惶急之色掀开大帐,而在其身后还跟着几名小将,脸上神色不如他那样慌张,却是各有各色。

  帐内持着一本左传,细细品读的贺拔岳没有抬头,不以为意的问道:“去向何方?”

  “往南面,洛阳方向去了!”

  “就他千余兵马,也想打洛阳?”一个公鸭嗓般的声音从侯莫陈顺背后响起,只见其人乃是少年,年约十五岁左右,身高虽然不高,但是身姿已经颇为雄壮。

  其人从侯莫陈顺背后钻出,一脸的不忿,“都是都督平日里对他过于宽仁,才致使他屡次自行其是!单单这擅自出营,就多少次了!”

  “每次都说是去为大军行哨探之举,其实就是去劫掠地方了!”

  侯莫陈顺急忙将自己弟弟扯到身后,一脸严厉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对着贺拔岳说道:“尚乐年幼性噪,说话鲁莽没有计较。请都督恕罪。”

  “我又不是说都督坏话,只是说侯万景而已,何罪之有。”侯莫陈崇还不住嘴,站在哥哥身后,依旧嘀咕不停。

  贺拔岳蓦然一笑,卷起了手中左传,做势点了点侯莫陈崇,“你啊你,看看惠保和朔周,明明年龄差不多,怎得就你这么性急!”

  侯莫陈崇不以为意的回答,甚至脸上还带着几丝骄傲,“他们年纪不大,却长成一副老人脾性,这样如何能在沙场建功!我非是性噪,乃是豪侠气度!”

  众人听后,纷纷低笑,就连被侯莫陈崇在话里埋汰的若干惠和赫连达,也只是摇头失笑,并无被冒犯的神色。

  唯有侯莫陈顺一脸尴尬,频频拱手致歉。

  “行了,你啊,刚入军之时还沉默寡言,现在倒是越发聒噪了。”贺拔岳拿手中书卷敲了敲侯莫陈崇的头,随后便将这书往他怀里一塞,“多看看书吧,这本左传赠予你,需得认真研读!你可知道?”

  侯莫陈崇一脸苦涩的捧着书,求救似的看向自己哥哥还有周遭其他人,只见他们纷纷抬眼侧头,装作没有看到一般,最后只能无奈点头应是。

  被侯莫陈崇这么一打岔,本来因为侯景擅自出营的严肃气氛顿时松快不少。

  侯莫陈顺看着贺拔岳轻松神情,迟疑问道:“都督似乎不在意侯将军之行为?”

  “万景无非是坐不住了,我等驻兵于此数月之久,换成何人都会性急,他频频出营,只是在最近。忍了这么久,才没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