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382页

  张什长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这等无聊言语，只是看着营门处还未落定的尘埃，也生出了几分羡慕。

  “嘿嘿，还真是顺利啊，不枉我们埋伏在营外这么久，才偷听到口令。”刘桃枝眼睛滴溜溜的四处转悠，口中还小声说个不停，“阿兄你是怎么猜到他们会换口令的？”

  杨忠严厉的瞪了刘桃枝一眼，直到他臊眉耷眼的低头不再说话，才收回目光。随后驻马探看一圈之后，遥遥指了个方向，便带着身后连同刘桃枝在内的四名觇骑奔驰而去。

  觇，窥也。

  自从在东阳城完成刺杀邢杲任务之后，杨忠苦等许久依旧没有被调回玄甲军，反而收到一份任命，被升为觇骑幢主，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成了一个情报人员。

  在古代并没有什么特务和秘密战线的说法，但是类似的结构和人员自很早开始就存在了。譬如西周的“邦谍”、东周的“侯正”、东汉的“绣衣使者”、三国曹魏的“校事”、北魏的“侯官”，到了裴昇这自然也不能免俗，内应和情报可是他惯用的手段，蔡俊和于谨就曾潜伏洛阳立下大功，可惜一直以来都零零散散不成体系，直到遇见刘桃枝后裴昇才动了心思。

  而相应的机构也很快就成立起来了，对内称为觇骑，对外称骁骑卫。选军中有胆有勇，或身怀特技之人入军，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直属丞相府，主官为于谨，副官蔡俊。不过如今人数还少，便是杨忠这个幢主也不过名过于实，手下实际人数根本不够三百。今日潜入郑县大营，算是觇骑成立之后第一次出任务，由不得杨忠不仔细谨慎。

  杨忠带着身后同伴，不急不慢的在营中走动，目光留意处，却也在心中暗叹，此处营盘搭的真扎实，一点不显杂乱，前后有距，暗含阵势，主帅必然熟读兵书。

  但是营中兵卒的素质就颇为鱼龙混杂了，一路行来，不时看到聚众斗殴、叫骂，抢夺食物之事，便是眼前不远处就有一群人围在一起，喧闹阵阵，时不时一阵喝彩冒出来，居然是在玩樗蒲，也就是赌博。

  杨忠心中一动，顿时摆出一副肃穆神色，捏着马鞭就策马冲撞过去，及至这群兵卒身前，马鞭挥舞不停，灼热的疼痛顿时降临在这群还沉浸在欢乐之中的兵卒头上。

  “军中禁止博彩！你们不知吗？居然敢当众违反军律，一个个全给我蹲下来，受鞭挞二十下！”杨忠非止神色肃穆，口中言语更快，在这些兵卒晕头转向不能反应之际，当头喝问，吓得这些基层兵卒个个面容失色。

  刘桃枝等人见杨忠施为，也立刻知机的摆出凶恶神色，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一时之间，狼哭鬼嚎，便是有其他低级军官看到，在辨认出杨忠等人身上的侯字旗后，也纷纷装作不知，缩回了自家营帐之中。

  “队主，队主……不，将军，将军，我们知道错了！饶恕我们吧。”一名伍长打扮的军士耐不住打，连连嘶吼着告饶，“我们只是趁出发前，小玩一会儿。要知道上了战场，一不小心就没命了，到时候我们想玩都玩不成了。”

  “是啊，将军体谅体谅我们这等小兵，等后日同上战场之时，将军为先锋，我们为中军，说不得还能支援将军。”另一个兵卒也捂着头，小心说话。

  岂料他这一句刚出口，就被刘桃枝一鞭子抽在嘴唇上，鲜血顿时淋漓，“将军有万夫不挡之勇，还需你来支援？”

  “是是是，小子失言，冒犯将军。”这小兵急忙改口，张嘴开合之间，伤口裂的更大，但却一点也不敢伸手去捂。

  一连串的言语听在杨忠心中，早已经如热汤沸腾，但是他面色不变，暗中对刘桃枝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顿时互相配合起来，没多久就将贺拔岳意欲夜袭小关的情报探听的一清二楚，时间、地点、兵力、率军将领，全部明明白白。

  “今日就小惩大诫！若是再被我撞到你们违反军法，就不是这区区二十鞭子了！”杨忠冷哼几声，提着鞭子，策马绕着这些趴在地上的兵卒不停转圈，直到再问不出其他情报，方才准备离开。

  而离开之前，刘桃枝还趾高气扬的将众人的赌资给没收了，动作之顺手麻利，简直比老军痞还军痞。

  直到马蹄声消失，一众兵卒方才唉声叹气的起身，其中一人盯着杨忠等人消失的身影，诧异道：“侯刺史军营不是在西边吗？他们怎么往东边去了？”

  “傻儿，天色未暗，他们肯定是继续敲诈其他人去了！”伍长揉着自己生疼不止的脑壳，没好气的回答。

  “不行！不能就这么白白打了。我……我要告诉将军去！”嘴唇被打得绽开的那个兵卒，越想越气，看着顺着嘴角往地上滴的血水，愤愤不已。

  “将军真的会见我们？”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和将军可是同乡！”

  “那就试试，大伙一起去，不能就这么白白挨打了。”

  于是乎，不久之后，侯莫陈崇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闯入了侯景营帐，两人话不投机，一番对峙之下，虽然碍于贺拔岳的存在，没有大打出手，但是彼此间的隔阂更加深了。

  贺拔岳无奈之下，只能重新调整夜袭顺序，将赫连达调到侯景背后，侯莫陈崇变成后军。

  并不知道自己行为导致敌军小小动荡的杨忠等人，此时正在夜色浓浓之中，奋力奔驰，赶回大河对岸的蒲坂大营。

  第285章 人心繁杂思丞相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觇骑的指挥权不在窦泰手中，关于他们的任务，窦泰也并不清楚。甚至于对这些觇骑，他心中有着隐隐的排斥，尽管按照裴昇所言，这些觇骑乃是对外行斥候、间谍之事，有利于将领分析敌情战事。但是出于某种本能，窦泰还是暗怀警惕，毕竟能对外，也就能对内。

  不过此时见到杨忠等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窦泰也知道他们必然是探听到了什么重要情报，撇开了那么一点别扭，开始认真询问起了具体细节。

  “便是如此了。我等非只探听一处，假扮巡夜兵卒，询问了多处营寨，所言基本一致。大都督，这情报必然是真，还望你早做提防。”杨忠说完之后，微微拱手，退至堂边，目光低垂时，却又快速的瞥了一眼窦泰这位年龄相差不大的六镇同乡，心中涌现一阵羡慕之意，人家已经是方面主帅了，自己却还是个小小幢主，时不我待，得加倍努力了！

  窦泰沉吟片刻之后，马上示意左右传令各营诸路将领前来中军商议。

  不多时，尽管已经时近子时，李虎等人还是很快就赶到，鱼贯而入。

  小小的前帐，被诸多将领挤得密密麻麻，他们各自目不斜视，神色谨然。等待杨忠再次将从敌军中探听到的情报复述一遍之后，前主帅李虎却率先问了个和此事无关的问题。

  “大都督临行之前，丞相可有交待，他何时会到？”

  此问一出，帐中不少将领纷纷抬眼瞩目窦泰，显然心中也颇为急切这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