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387页

  王雄军的出现,漫天袭来的箭雨,以及如山林耸立的锋利长枪,击碎了河西军刚刚在山胡军身上找回不久的信心,当然也击碎了被一样当成敌军的山胡侥幸之心。

  刘莽欢呼得救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知道从哪里射出的一支流矢,杀死了这位第二任山胡天子,也灭亡了山胡这个政权。

  凄厉的叫声在峡谷内回荡,河西军这才明白,一样的地势在不同人手中,发挥的效果如此天差地别。

  看着新冒出来的幽州军,稳如泰山,安守隘口,肆意杀伤自家兵卒,甚至于,后面幽州骑兵追击又到。那熟悉的如雷吼声再度在耳边响起,纥豆陵步蕃最后一丝战意也被击垮了。

  临死前一刻,纥豆陵步蕃想起自己曾经的念想,受命天子,驱逐逆贼,恢复汉姓,跃马入洛阳,重振祖上荣光。

  真是笑话啊。

  ……

  “所以说,你们是夏州刺史源子雍派来的?”

  大河边上,幽州军新立大营,裴昇看着肃立帐内,俯首恭敬的四名小将,也就是新军率军之人,轻声询问,“既然夏州骑军战力这般不俗,为何先前我发诏令,命源刺史率军共击关中贺拔岳,而他却并未应诏出现?”

  裴昇声音虽轻,但是听到四人耳中,却如怒雷。当中一位较为年长之人,急忙出列惶急解释。

  “丞相容禀,非是不去,实则不能。源刺史自从收到诏令之后,立刻就整备兵马等待南下,可是偏偏遇到河西贼众进犯,围困统万城,直到上月末方才解围,彼时关中战事已息,源刺史无奈之下只能作罢。而夏州与洛阳,道路阻隔,亦无法上奏言明。”

  裴昇不置可否,看着眼前说话之人,“你又是何人?”

  “臣夏州宇文贵,为源刺史麾下统军。”宇文贵从容作答,随即又指向自己三位伙伴,一一介绍起来,“此乃陇西李贤,李贤之弟李远,皆为统军。”

  而最后一人不等宇文贵介绍,自己先焦急说话,“我乃源延伯,丞相,吾父心向洛阳,心向丞相,夏州上下众人皆知,望丞相明鉴。”

  裴昇眉梢一挑,这源子雍连儿子也派出来了,看来还真不像是拥兵自重之人,随即又发问道:“你们今日是缘何会出现在此处战场的?”

  “自从河西贼子退兵之后,源刺史就命人暗中监测他们的动向。数日前,我等获知他们大军异动,这才匆忙聚齐骑军,寻迹其后,未想到还是晚来一步。”年龄尚小的李远抢过话头,言语之间颇多叹息,显然心中遗憾不已。

  宇文贵依旧恭敬,并不为被人抢话而动气,待到李远说完,对着裴昇恳切相言,“夏州所辖之地虽大,但是大多贫瘠荒凉,此前更是连年发生叛乱,幸得源刺史率兵讨伐,九旬之中历经数十战,夏州方才安宁。但依旧可称地寡兵少,臣等麾下三千骑兵便已经是夏州所有精锐了,源刺史之所以监控河西军,正是想要设法先击破他们,如此方能顺利南下,以应丞相所召。”

  “今日丞相覆灭河西军,实乃解了夏州之大危,于夏州百姓真是莫大恩德。”宇文贵神色动容,对着裴昇连连俯身。

  一番话说完,不仅讲明白了夏州情形,还暗捧了裴昇一句。如此言语,倒是让裴昇对宇文贵产生不小兴趣。不愧是隋唐著名建筑家宇文恺之父,看来家风源远,虎父无犬子啊。

  想到这里,裴昇忽的微微向前探首,不再计较源子雍之事,而是问起了夏州地形,“从夏州入关中的路,好走吗?”

  第288章 同仇敌忾为兄弟

  历史上,想要率军进入关中,向来无出四条路,而这四条路又分别有四座易守难攻的关隘把守。

  东面中原之地进入关中要走函谷关(秦关)、潼关,也就是崤函通道,战国时五国合纵攻秦就是走得这条路。东南方襄樊之地想要入关,需过武关,秦末刘邦就是先破武关,再破峣关,方才抢先入的关中。

  而南面的汉中之地想要入关中,有四条谷道可走,分别为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以及子午口。比起其他三条一条比一条难走的谷道,陈仓道相对好走许多,从而也变成了汉中入关最主要的通道,其出口处就是散关。

  此外还有西北方向的萧关,是用来防备游牧民族的,历史上突厥和吐蕃都曾突破萧关,进入关中。

  除此之外,虽然还有不少入关之道,不是艰险难走,就是几乎无人走过,就如裴昇现在所走的陕北入关之路。

  若是真要从历史上找出一条相似之路,那就只有后世崇祯十七年,清军进攻李自成大顺政权,阿济格从北京出发,沿着长城渡过黄河,走榆林、延安,下鄜州,直趋西安的路线。

  此外,解放战争时期,彭元帅指挥的西府战役,路线也有类似,不过这场战役的目标并不是夺取关中之地,而是围魏救赵,以解延安之危。

  回到眼前,裴昇之所以选择陕北入关之路,其一,他需要解决盘踞在河西之地的纥豆陵步蕃,同时将已经荒芜不堪的恒州和朔州纳入自己地盘。这两州自从六镇之乱开始,就连年战乱,堪称你方唱罢我登场,不知道多少费也头,牧子,只要能拉起一支兵马,就敢占地为王。简直就和割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

  先前裴昇重心都放在河北和山西,以至于放置恒、朔不管,如今腾出手,拿捏起来自然轻而易举,幽州军所过之处,那些豪帅匪首尽皆投降。可惜这个原先北魏首都所在,京畿之地,要再度恢复繁华,不知道要多久时间了。

  其二,自然是因为陕北这条路上没有险要关隘,且少为人所走,若是能顺畅直入,必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同时,习惯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裴昇,也存了探明夏州刺史源子雍心意的打算。

  当然,裴昇并没有傻到贯穿整个夏州,走沙漠,过高原,延绵数千里,那就不是想入关,而是自杀了。他的设想是先沿大河到汾州北部,在汾州治所汾州城(今陕西隰城)补给辎重后,然后再渡过大河,顺着北洛水(不是洛阳那条)南下,经洛川、过北华州,直抵关中,沿途州郡遍布,可解后勤之忧。

  “丞相,这路说好走也好走,说不好走也不好走。”四个小将互相探看之后,最后还是宇文贵率先出言。

  “到底好不好走,说的这么拗口,谁能听明白?”一声大喝从帐外冲来,片刻之后,一身染血甲胄的彭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手中捏着两颗首级,鲜血垂拂不止。

  “丞相,这两人,一个是纥豆陵步蕃,一个是那刘莽!”彭乐喜滋滋的奉头上前。

  裴昇嫌弃的摆了摆手,示意彭乐将首级取走。这两人的死都不出他的意外,他们的死除了可以极大的震慑那些部族豪帅,也可以顺势瓦解处置盘踞河西和汾州北部经年的两大部族民众。毕竟,没有首领的部族才是好部族。

  四名小将看着雄赳赳气扬扬的彭乐,半晌才回过神来。

  宇文贵视线回到从容依旧的裴昇,愈发恭敬的回答道:“夏州地势西北高,东南低,到处都是沟壑、高塬、丘陵。若是外人来走,必然会迷失其中。若是本地人带路,不敢说如履平地,至少亦如老马识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