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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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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399页
第296章 萧萧落叶旧长安
夜色漆黑,这是一个阴晦的天气。
寒风不停的拍打着窗棂,隆隆的响声让元子攸根本无法入眠,呆躺在床上许久,他勉力起身,来到窗户前。老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修造的窗户,发出晦涩的轴承挤压声,丝丝缕缕的风从合不拢的缝隙里窜进来。
这是一处位于华州郑县的老宅,是元子攸今时今日的驻跸之所,抑或可称囚笼。是的,那些贺拔岳的部下就是这么称呼的。
用力拉了几下窗户,只见风声依旧,元子攸无可奈何的放弃。他摸索着点着了屋中油灯,动作说不上熟练,倒也不算陌生。小小的灯火,撑起了周遭的光亮。
一榻、一案、一席、一镜而已。
镜子映照着黄光,也映射着元子攸的身影,形容憔悴,枯槁如木。自从被贺拔岳裹挟出洛阳之后,一路行来,待遇愈发的恶劣,原先还有几名军卒以供驱使,后来便换成了平民,再后面又改成了老仆,时至今日,已经无人服侍,凡事只能亲力亲为。
对于这点,元子攸倒还能忍受,但是身边奴仆缺失造成最重要的影响却是,元子攸自此断绝了和外界的沟通联系。
“从长安到郑县,从季夏到隆冬,这么久过去了,为何还没人来勤王。”元子攸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浑浊的镜面里,一切都被扭曲,就如他现在脸上的神色,“难道血诏书在路途中丢失了?还是已经为贺拔岳所发现?抑或是纥豆陵步蕃这个自己最后的指望也只是幻梦泡影?普天之下,已经无人在意我这个天子,在意我这个皇帝?”
各种心思,疑虑、不安、恐惧、期盼,在元子攸心里反复的搅拌,搅的他头昏眼花,几欲昏厥。
窗外的寒风呼啸,忽的忽小,就像是脚步声,忽近忽远。
灯渐渐的暗了下来,内里的油已经将近枯竭。
心神疲惫的元子攸终究在乱糟糟的胡思之中,伏在案几上,沉沉睡去。外界各种嘈杂,似乎化身成了助眠的乐章,几如当初身处洛阳明光殿那般惬意,唯有那忽远忽近的呼啸,越发的像是匆匆的脚步声。
这声响渐近渐明,直到在大门前停下,随即,寒风疯狂的涌入房内,大门洞开!
冷风刺骨,汹涌灌进来的寒意,不过短短片刻,几乎要将元子攸冻僵。元子攸悚然惊醒,只见一个比夜色还深的影子正站在大门中央,身后的大氅随着风拂动,看不清面容,只觉得似乎有一双灼热的目光从那里投递过来,烫的惊人。
来了,终于来了。元子攸一直在心中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然而,他还是提着气,怒喝出声,“何人!居然敢来惊扰朕!”
“哼,朕?小天子,真是好久未见了。”低沉的声音顺着风飘荡,让元子攸一时无法辨明,但是那款款步入,一高一低的身影,马上让他就知道了眼前之人,乃是侯景。
“侯刺史,你深夜来此,有何要事?”元子攸强撑精神,明知故问。
“当然是来杀你的。”侯景干脆利落,也不做一丝半点的掩饰,言迄,便要拔刀出鞘。
元子攸一时无言,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侯景动作。
“万景,且等等,且等等,是否再三思?”一道声音伴着一个按住侯景手的身影,忽然闪出。
“遵业兄还在犹豫?”侯景心中升起了几丝不耐,大功分明就在眼前,这司马子如还要三思,三思个狗矢!
“不行,我总觉得不妥,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司马子如摇头不止,丝毫没有放松按在侯景手上的气力。
“还有何可计议的?该想的,我都已经想的透彻了。乱世如江河,人人争渡。有的人不愿渡河,徒留原地,须臾便为巨浪冲走;有的人直接涉水渡河,半途溺于水中;有的人上错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为天下大势所弃!”
声音幽幽而出,侯景盯住了犹豫不决的司马子如,“便是上对了船,也有早晚之分。早上船的人坐好位置,晚上船的人只能坐坏位置,甚至站着。唯有立下绝大的功劳,才能换到好位置,这不是遵业兄先前教我的吗?难道你自己忘了?”
“可我说的并不是这种功劳啊,这可是弑君!”司马子如被侯景说的心神一阵飘摇,许久之后,才吞咽着口水,干哑出言。
“弑君?这等事,遵业兄的祖先不是早就做过了吗?怎得到你这个子孙,就不敢了?”侯景冷笑一声,而这句话出口,对于司马子如几乎就是诛心之言。
作为西晋南阳王司马模八世孙的司马子如,面色涨红,半晌才艰涩开口,“那是成济做的!”
“如今我等就是成济!”
“成济可没有好下场!”
“贾充有!”
来回的怒喝,在这小小屋舍之内爆炸,竟然将寒风的呼啸声都压制住了。
“要是丞相并不想杀他呢?万一我们这事做得差了,别说大功了,只怕马上就要赴成济后尘。”司马子如喘气不已,“届时,你我谁也做不成贾充。”
“遵业兄,论审时度势,口才便利,我不如你。但是论揣摩人心,你不如我。人心幽微,皆有暗处。”侯景嘴角淡淡一勾,露出了自信笑容,“北境统一在即,丞相必然要打扫干净所有绊脚石。有些事情,碍于世人悠悠众口,丞相做不得,那就只能臣子来做。”
侯景挣脱了司马子如已经愈发无力的臂膀,持刀缓缓向前,直至元子攸身前,“陛下,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你!我…你不能杀朕。裴昇若是想要登基称帝,他还需要朕!需要朕来禅让皇位给他!”元子攸终于从惊诧之中清醒过来,看着侯景惶惶而言,身体更是不停的往后躲去。
侯景一怔,心中居然有几分松动,自己一心想着立大功劳,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你说错了,我想明白了。丞相根本不需要你来禅让。丞相早就已经颁告天下,他尊的是先帝肃宗这位真天子,而不是你这个为逆贼尔朱荣所立的假天子。”身后传来司马子如喘着粗气的话。
侯景闻言哈哈大笑,“还是遵业兄透彻,我居然为其言语所迷惑。当今之世,兵强马壮者自为天子!要什么劳什子的禅让!”
元子攸凄凉一笑,事到如今,面对两个确凿的狼子野心,他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这个时代,这个乱世,果真如侯景所言,兵强马壮者为天子。自己自从和尔朱荣合作开始,以为凭借着权术政斗,以为凭借着朝廷势力,可以平衡各方利益,能够拿捏住以尔朱荣为代表的边镇武人,结果呢?不过是痴人作梦!
先有河阴事变,数千官吏一朝屠戮,继而尔朱氏割据叛乱,裴昇兴兵略城夺地,直至自己为贺拔岳所掳,哪一个不是依仗着兵强马壮所为的?即便是自己诛杀尔朱荣,亦是靠着外借的幽州甲士,方能成事。
在临死前一刻,元子攸恍然大悟,目光穿透了外界深深的黑暗,似乎看明白了一切。这个鬼世道,做什么都好,但愿来生不再为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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