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448页

  自己的心乱了,来江南两年,心早已经在浮华奢靡当中变得不纯粹了。

  城下侯景军在侯景掉下马的一瞬间,就涌上前将其抢了回去。其后在一阵短暂骚乱之后,侯景大军缓缓而退,不多时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唯有那些火光依稀可见。

  羊侃皱着眉头,心中暗叹可惜,若是自己手下还是当年在兖州时候练出的那帮兵卒。此刻正是出城杀敌的好时机,说不准能直接一战解决这侯景之乱。

  然而眼看着侯景应声而倒,城头原本那些质疑和指点羊侃的纷乱为之一停,旋即变成了漫天的欢呼,更有人开始高呼万岁不止,自官吏到兵卒,无一不是热烈庆贺,仿佛已经得胜。

  夜色深深,羊侃长时间的呆立,脸上有着周遭之人分外不理解的忧虑。于是乎,又有小声猜度传开,说是侯景死的太快,这位羊将军还没坐热的权势,马上又要还回去,所以才心中不渝。

  当然,也有几人开始拧着眼睛看羊侃,想着等此番战事结束之后,这些时日在羊侃手中吃的苦头和挂落,日后都要加倍还回去。

  声音窃窃不休,若如鬼祟萦绕。一声喟叹之后,羊侃将目光扫向东西两方,随即下令左右亲兵,点燃烽火,给西州城和东府城传信号。无论侯景死没死,只要大军未退,自己都得谨慎应对。

  第330章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君侯,那侯景不会真死了吧?”

  夜幕浓厚,四望无人,唯有萧正德和他手下几个心腹。这是一处位于都城内的庭院,原本并不属于萧正德,可是在前日萧纶掀起的暴乱之中,宅子主人被处死,此地也成了无主之地,被他顺理成章的占据了。

  想到此处,萧正德忍不住心中暗笑,那个萧纶真是睁眼瞎,明明自己就在他眼皮底下晃荡,他却居然对自己一点疑心也没有,甚至还将自己当成了亲密伙伴。

  不过萧正德也明白萧纶这么做的意思,无非就是拉拢自己一起对抗萧纲,便是那场暴乱,也是他在借机铲除异己。

  回到眼前,将心思放到手下心腹的询问,萧正德也有些忐忑不安。彼时他也在城楼上,眼睁睁看着侯景摔落在地,饶是他瞪大了眼睛,也无法肯定侯景的生死。

  “应该是死了,我看到他的背上有血迹!”一名心腹摇着脑袋大叹。

  “瞎说,哪里有血,我也在城头,我眼神不比你差,我怎得没看到?”另一名心腹反驳。

  “……”

  不过短短两句,两名心腹就开始争吵起来。萧正德看着园中池塘上面凋零落尽的莲花,衬着浓浓的夜色,一片萧瑟和凄凉景象,心中顿时升起一阵的不耐。

  都怪羊侃,自己分明受命镇守宣阳门,本来就等着侯景一到,马上开门迎接,里应外合之下,这建康城岂不是唾手可得?结果羊侃一接手军政大权,就将自己给换了,派上了他的亲信驻扎,导致自己一点献门的机会都没有。

  若非如此,想必侯景也不会中他一箭,弄得现在生死未卜。一念至此,萧正德又开始恨起了侯景,什么河南王,什么宇内名将,什么萧何、张良,什么辅佐自己拯救苍生?
  都是诓言,完全废物,居然这么轻易就为羊侃所趁。

  “君侯,且不论侯景是死是活,城外那数万大军都不是假的。”一名心腹见到萧正德神色不渝,心头一动,遂上前低语,“徐思玉不是正在城外军中吗?君侯何不派人去和他联络,只要大军不散,继续攻伐建康,管他为首者是侯景还是其余人。”

  “甚至侯景死了更好,我今日在城头观他相貌,长不满七尺,长上短下,眉目疏秀,广颡高颧,色赤少鬓,低视屡顾。这是豺狼之相,能食人!”心腹露出几分神秘笑容,“相对而言,徐思玉与君侯相交,深谙其底细,容易拿捏。”

  萧正德听得频频点头,随即又有疑问,“可是羊侃封锁了城门,城墙之上处处有人巡逻,该怎么派人出城?”

  “君侯可是忘了那台城。”心腹卖了个关子。

  萧正德一时诧异,“台城?我要的是出城,而不是入城。再说了,现在台城有何可去的?便是我绑了那萧衍,也带不出去城外。”

  心腹见萧正德没有理会自己意思,正要继续卖弄之时,忽见萧正德已经变了颜色,眼睛斜撇打量,顿时心中一悚,急忙将自己计策全盘托出,“君侯可是忘记了除却都城东南西三面共八面城门,其实北面也有一道门户,不过是隐在台城之中。我见那羊侃今日分兵,八门俱全,却唯独少了北面那门。”

  萧正德若有所思,“台城之内,难道你是说那通往同泰寺的大通门?”

  “君侯英明,正是此门!”心腹大赞。

  “是耶,羊侃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都城上,此时出都城不易,但是进台城却简单。”萧正德拍案而起,一面兴奋的来回踱步,一面指着那个心腹点头不止,“进了台城之后,再绕过殿阁,寻道走大通门,岂不就是城外了!好你个小儿曹,有几分聪慧。”

  其余还在争吵的心腹见有人得了赞赏,不由流露出几分嫉妒,便急忙弃了原先的吵闹,也开始替萧正德参详,完善起了这个计划来。

  “事不宜迟,应当马上出发。”

  “骑马还是步行?”

  “当然是骑马,步行的话,等抵达城外侯景处,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骑马声势太大,羊侃在街面留有巡逻军士,只怕会被其发现。”

  “那就先步行入台城,再从华林园中取几匹御马出城。”

  “言之有理,那就请君侯动身。”

  萧正德微阖着眼,耳朵却时刻听着手下的讨论,直到此时忽然睁开眼睛,眉间扯出了几丝疑虑,“要我亲自去?”

  此言一出,所有心腹哑然,这等大事,不是你去,难道还有人替你去?这可是谋反啊,随便找个人去,谁肯相信?怕不是刚刚入营,就被当成细作给抓起来了吧?

  萧正德看着手下的神情也是一阵牙酸,奈何他是真不想自己去,万一要是侯景真死了,城外大军已散,自己扑了个空,到时候其他人问起自己为何会在城外,那不是无处辩解,自寻死路?
  几度来回的纠结之后,萧正德心中一跳,蓦的想起自己儿子来,随即派人将已经酣然入睡的儿子萧见理从温香软玉,姬妾堆中抓了出来。

  一番斥责和叮嘱之后,满脸不乐的萧见理带着几名手下出府,朝着台城进发,此后可称一路顺遂,驻守台城入口大司马门的不过寥寥几个兵卒,一见萧见理便俯首弓腰,在得了几个银铤之后,背弯的更低,自然也不会询问萧见理这么晚入宫是做什么。

  其后穿过重重殿堂,又在华林园御马监取走了几匹骏马,令人诧异的是,大通门居然无人把守,致使萧见理袖子里准备好的金银居然无处可用,倒是省了下来。

  “嗤,那羊侃还自称是名将,这不是轻轻松松让我出了城吗?”萧见理透过半掩的门户,看向幽静的华林园,立马一声嘲笑出声,身边几个手下急忙奉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