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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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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491页
“倒是挺狠辣的。”
“按照白帝城这等情况,那么其他沿江重镇也当是仿佛。也就是说,直到夷陵江口,我们都会是一路坦途。”段韶眼眸一缩,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韦孝宽。他可是跟随着窦泰攻进成都的,当然也耳闻了那首传遍成都的童谣。一开始他以为这是觇骑,是于谨,甚至是裴昇的手段,后面才影影绰绰的听窦泰提起,说是韦孝宽的计策。
未想到一首童谣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或许是看出段韶心中所思,一直打量祠中塑像不停的韦孝宽,忽然微笑,伸手捏了捏段韶臂膀,小声说道:“威力大的不是童谣,而是人心。”
两人的对话莫名其妙,周遭众人纷纷侧目,唯有沉默在人群中的宇文护,似有所悟。
靠在贺兰祥身上,神色疲敝的尉迟迥操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等出了夷陵后,该怎么行军?依旧沿水路直击江陵吗?这不是要重蹈萧范覆辙?”
“焉能拿萧范和我们相比?薄居罗你走了一趟宁州,就变得如此胆怯了吗?”娄仲达拍了拍他那又见肥大的肚腩,嗤笑道:“那什么王僧辩在我们唐军面前不过土鸡瓦狗,他能灭萧范,让他灭我们唐军试试看?”
娄仲达的话听得众人纷纷皱眉,便是与他交好的尉粲也扶额无言。
“盛名之下,其实究竟相不相副,还得正面对垒之后,才能知道。我倒是挺想与之交手一二,不过可惜啊……”韦孝宽敲了敲尉粲的脑袋,脸上一副惋惜神色,“可惜此人并不在江陵,从白帝城到江陵,这千里水路,只怕我们并无敌手了!”
众小将闻言之后,也纷纷叹气,齐齐露出扼腕姿态。
韦孝宽见状摇头起来,点着他们说道:“你们啊,还是打了太多顺风仗,就算是穿越了蜀道,也丝毫不懂战事之艰辛。你们可知道,眼下这等局面,是耗费了多少心力才营造出来的?你们莫非以为这都是上天使然?我看你们之中,唯有薄居罗稍稍有些感悟。”
尉迟迥面色一黯,想起了五尺道上到处弥漫的瘴气,神出鬼没的棘人,以及面色痛苦死在自己面前的兵卒,忍不住轻叹一声。
“在白帝城休整一夜,明日继续出发。千里江陵,我要一日抵达!至于你们这些小子,先别急着走,将这间武侯祠给我清理干净再说!”
韦孝宽转身出门,大笑而走,留下唉声叹气的一帮北唐贵族子弟。
……
“撤军?”
当任约的这个提议再度在侯景面前提起时,迎来的不是侯景的不满和斥责,而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那你说说该怎么撤?往哪里撤?”
侯景的问话,如同泰山一样顿时压在任约肩膀上,压的他口唇发白,面色泛青,支吾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宋子仙,接过了话茬,“沿着水路返回,难道不可吗?”
“若是武昌也如巴陵这般,截江横断呢?要知道武昌、西阳两城对峙长江两岸,比之巴陵尚且需要立寨为依仗,更容易阻截江面。而武昌如何难打,兰钦如何难攻,你又不是不知道!”侯景垂下目光,对于手下这帮没甚脑子的部将,已经全然失望。
“索超世,你可有计策进言?”迟疑片刻,侯景眼神无奈的转向了场中唯一谋主。
“呃……”索超世下意识的扫了侯景一眼,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几分端倪,奈何这次他看到的只有一片如死潭一样的沉寂,脑汁搅动半晌,也是无法。
侯景眼眸一缩,径直起身,拂袖而走,迈出了这间沿河湾匆匆搭建的简陋营帐,踏入了外界各种声响起伏不停的燥热夏夜之中。
与其相隔不过三十里外的巴陵城,王僧辩正从吵扰、热闹的兵营,走回自己的屋舍,一股静谧和凉爽顿时包围了过来,然而未等王僧辩稍稍松懈心神,身后便传来急切的脚步追赶声。
“将军,我还是不明白你傍晚所说的侯景将逃……”淳于量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显然心中疑惑十分。如果说先前王僧辩断言侯景必然会西向进攻江陵,是出于对其人行事风格和性情的判断,那么今日言之凿凿的说侯景要逃,就是令人无处揣测了。
“侯景虽然屡战屡败,多次攻城均告失败,但是其麾下依旧保有大部主力。而且今日攻击甚猛,丝毫没有要撤军的迹象。”淳于量认真分析,恳切询问,“将军,可否为我解惑。”
王僧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臂,开始卸甲。淳于量自然乖觉,连忙上前帮忙,沉重的铁甲下面,是一身白衣,白衣下面并不是常人所以为的雄壮身躯。
削瘦或者可称文弱,射不穿甲,才是王僧辩的真实面目。然而淳于量却并没有一丝轻视,而是更起分外的尊重,因为就是凭借这幅身躯,王僧辩南征北伐,闯出了偌大威名。
“侯景急切西进,除了他心中张狂之外,亦有粮道被断的缘由。如今他攻伐甚紧,却连日无功,兵力折损。你亦是宿将,你说他们军中此时气氛当如何?”王僧辩拍了拍刚卸下来的铁甲,吐出一口轻松的气。
“那必然是军心倾颓,哀声载道。”
“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侯景想要一鼓作气,从水路直袭江陵的势头已尽。所以他若是想要重新起势,只能另寻他路。这他路无非两条,其一是舍舟就陆,抛弃所有步卒和水军,只以骑兵,从陆路奔袭江陵。其二,就是逃。”王僧辩微微屈指,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见笑意。
“那将军为何认为他不会以骑兵奔袭江陵呢?”
“因为他不再是原先那个一无所有的赌徒了,他还有大片的地盘,三吴、钱唐、扬州,他舍不得抛弃所有,去赌一个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的江陵。”王僧辩笑意不失,似嘲似讽。
淳于量骚了骚脑壳,露出轻松神色,叹气道:“逃了也好,那么我们此番守城,已然能够宣告成功了!能够给王上发回捷报了。”
“不。事情还未结束,侯景肆虐江南,我大梁一切动乱都是因他而起,如今这始作俑者就在眼前,怎么能轻易放过。”王僧辩脸上笑容退却,双眸之中骤然爆出了一种灼热和滚烫,犹如暗室生电。
淳于量只感到一股如闪电齑身的颤抖,半晌之后,才反问道:“所以,将军是想要夜袭?反包围?还是趁机撤军时候追击?”
“侯景如果想逃,你说他会怎么走?”王僧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起灯盏,走到挂在墙面上的舆图下,仔细打量。
“武昌已失,侯景必然不会冒险再走水路。所以我猜他肯定舍舟就陆,从陆路逃。而走陆路,只有两条路线,一是沿江向东,走蒲圻、沙阳一线,然后再贴着武昌边缘前往湓城。另外一条,则是渡江北上,走荆东地区,然后再选择是走襄阳,还是走安陆。”
一道年轻的声音钻了进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杜龛。他嬉皮笑脸的对着淳于量拱手,旋即偷偷瞄了王僧辩一眼,见其没有多余神色,苦着脸继续说道:“至于侯景会走哪条路,我就猜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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