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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公务员_第115页

  且夫商贾之利,皆源于货币之增殖。彼以贱买贵卖为术,积少成多,由微至著。货币之流转愈速,则商贾之利愈厚。故商贾皆乐其业,勤于贸易,以冀货币之增殖。

  然则,货币与商贾之间,亦有相制之道。货币之多少,关乎物价之涨跌;商贾之兴衰,关乎市井之荣枯。若货币滥发,物价必腾,商贾虽欲贸易,而民力已困,难以为继。若商贾凋敝,市井萧条,则货币之流通受阻,经济之繁荣不再。

  故善治者,必明货币与商贾之关系,调其盈虚,节其流通。使货币之多少适中,物价之涨跌有序;商贾之兴衰有度,市井之荣枯有常。如此,则经济繁荣可期,民富国强有望矣。】

  王锡爵看完这一本书,就相当于是打开了一个新的大门。

  原来,区区一个铜钱,竟然也有着如此大的学问。

  特别是【价值尺度】、【流通手段】这般新词,也能让人不禁感叹顾青的学问。

  王锡爵也仅仅是犹豫了片刻,最后深呼吸一口气,在上面写下了他的序言。

  之后,就把这本书拿去书局,让人刊印了好几本。

  顾青其实并不知道王锡爵已经拿着他的书,刊印了好几本,然后送人了。

  他还在等着王锡爵对于这本书的评价,以及,这本书能不能示人。

  毕竟,这本书肯定会引来非常大的争议。

  《货币论》性质和《算学新解》不同,其涉及到的领域,影响到的人也都不同。

  过了几天。

  等到书局刊印出来了十余本,王锡爵才把《货币论》送还给了顾青。

  “未曾想到,你竟然能够写出这样一本书。”

  “也未曾想到,一个货币,其中竟然有着如此多的道理。”

  “更难想到,你又是如何悟出来的?”

  面对王锡爵的提问,顾青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回答。

  “老师,学生自《算学新解》第四册写完之后,便开始学习洋文,后来,通过西洋人了解到,他们也有货币。”

  “而且,两地之间相隔十万八千里远,却都是选择了以黄金、白银作为货币。”

  “学生不解,毕竟相隔如此之远,地域不同、语言不通、容貌不同、思想不同、文化不同,可却有一样是相通的,那就是金币、银币这种货币。”

  “学生觉得这也是一个值得人思考的问题。”

  “便开始翻阅古籍,寻找答案,从上古时期的以货易货,再到后来的贝壳为货币,再到春秋战国时期的各国都出现了刀币、铜币,最终到秦始皇一统六国,从而发行秦五铢,铜币则是正式成为了中原之货币,一直沿用到现在。”

  “而学生又从西洋人那边了解到,他们也有用石头、贝壳作为货币,后来,则是直接用黄金、白银铸造货币。”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黄金、白银便于储存,不易生锈、腐蚀等,才会被选择成为所有人都认同的货币。”

  “如此……。”

  顾青说完自己写这本书的初衷。

  王锡爵听了,也是十分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好一个细致入微、鞭辟入里、心思细腻的少年郎!”

  “大明有你,大明幸焉!”

  当别人都还在对诗词歌赋、科举考试而趋之若鹜、执迷不悟的时候,顾青却能于西洋人的经文之中发现简易数字计算法,又能通过西洋人所用货币和大明货币相同,开始研究货币。

  这般学生,天下少有!
  他当即又说道:“老夫已经把你这本书拿去刊印,然后送于张太岳,相信,他们看了之后,会有所收获。”

  “张太岳如今推行新政,志在革除大明之弊政,而你这一本《货币论》或许对他有用。”

  顾青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最后也只能是躬身施礼道:“老师抬爱,学生皮毛之言,岂敢和首辅大人的新政之法相提并论。”

  却又补充了一句,“若能帮助首辅大人之新政,能在革除大明弊政出一份力,学生也是心甘情愿、在所不惜、引以为傲也。”

  因为顾青原本也想着,该如何把这本书,送到张居正的眼前,让他看一看。
  

  但是,却还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办法。

  却不想,王锡爵已经这么做了。

  第113章 通货本位银本位

  张居正还没回京。

  申时行、王国光这边已经对《货币论》这本书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申时行双眼明亮、心如明镜,从初闻《货币论》的惊叹、震撼,再到现在的沉稳,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而在这之前,他已经熟读了这本书三遍。

  “《货币论》以历史沿革、流通机制及对国家商业之影响,探讨货币本质,以为货币乃国之血脉,其稳则民安,其乱则国危。”

  “当真是真知灼见,一言一语皆直指国朝之本。”

  户部尚书王国光面容严肃、目光如炬,评论道:“申公所言极是,货币之稳,关乎国计民生。然则,时下白银流通渐广,铜钱地位动摇,也不知,那监生顾青会有何见解?”

  太子太保兼文渊阁大学士马自强接话道:“白银虽便于大额交易,可如今白银之储藏量与铜钱相比,少之又少,于这大明当还是以铜币为主,我以为应立法限制白银使用范围,同时强化铜钱铸造,确保货币供应稳定。”

  申时行听了,点了点头,回道:“嗯,此策看似稳妥,但实施起来恐非易事。白银流通已成趋势,强行逆转,恐伤及商贾利益,引发市场动荡。”

  “这一点,于《货币论》之中也有记载,为之曰:通货膨胀。”

  王国光想了想,又问道:“诸位可曾想过如何平衡白银与铜钱之使用,既不阻商业之发展,又能维护民生之稳定?”

  申时行等人一下子就沉默了。

  他们要是想得到,那已经想出来了,就是想不到,看了这本《货币论》,收获是不小,可一时间,还是难以悟出来其中暗藏的大道理。

  毕竟,商业就是经济,而这时候的大明文臣们,哪里接受过金融学、经济学、工商管理学等专业知识呢。

  最后,还是马自强捋了捋胡须,开口提醒道:“我等在这里空口白谈,不如寻写出这本书的人问一问。”

  “他既然能够写出这本《货币论》,想来,对于此道,也已经有所领悟。”

  申时行点了点头,觉得这话有道理。

  或许是因为对方不过一国子监的监生,年岁十五,还是今年才高中的秀才。

  所以,申时行、马自强、王国光、李四维等人自然像是孩视当今小皇帝朱翊钧一样,有一些孩视十五岁的顾青。

  在他们的心中,似乎顾青仅仅是写出了这本书。

  其他的就和他这位著作者无关了。

  好在,坐在这里的,还是有一些清醒的人,能够想到这一点,或者是说,扯开大部分人的遮羞布。

  作为当朝的内阁大臣们,作为已经四五十岁的老学究,好像询问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该如何治国理政,确实是一件比较让人内心之中感觉到有一些羞耻的事情。

  所以说,如今坐在这里的这些个大臣和张居正之间的差距,就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