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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公务员_第130页

  嘉靖、隆庆、以至当今万历三朝,有多少官员不是步步超迁,磨勘三年并一年,最后一步登天的?

  “诗赋做得再好,若无治事之才,也不过是进翰林院做待诏的命。而如顾青这般于政事上有长才的,日后才有资格入学士院。”

  “此人又得张居正赏识,若是成了圣上的陪读,便能更早地进入圣上的视野之内。”

  “不过今年,得圣上器重,犹如第二个张居正,也未尝不可。”

  杨四知一听,心下其实也很羡慕。

  他要是有顾青这般文采就好了。

  十二岁读书,十八岁为解元,接下来就是会试和殿试。

  以张居正的手段。

  必定是小三元、大三元全拿了。

  往后,史册之上,也会留下一名。

  便是从此不得志。

  那也是有着万历大三元之名。

  “张居正最近身体有恙,未来到底如何,确实不好说,所以,我们要有准备。”张四维抬眼瞥着杨四知,“圣上也已完婚,是时候该站出来主持大局了。”

  杨四知闻之颜色一变,抿了抿嘴,道:“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四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杨四知离开。

  他一直都是以退为进,暂避锋芒,想要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但是张居正锋芒太盛了。

  好在,最近一段时间,他看出来,张居正身体有恙,似乎抱病在身,气色比较差。

  若是能一病不起。

  那是再好不过了。

  人生在世啊。

  有时候,就要看谁能活得久。

  上善谋国。

  可如今这世道,唯有谋己才是正道。

  不过顾青越是出色,就越是危险,能看出他潜力的不只是张居正和自己。

  现在要找他错处的人,怕是不会太少了,并不需自己多事。

  伸手在金丝楠木的小茶几上敲了敲,退到外面的乐班家伎便近前来,将方才停下来的歌舞继续下去。

  修身养性、方成大道。

  至于朝堂上勾心斗角的烦心事,还是让别人头疼去吧,
  秋风习习,潮白河河畔,张四维白发银簪,怡然自得。

  轻轻击掌,为曲乐伴奏,重又开始欣赏起家记的妙丽歌舞来。

  而也在这一日的乙卯乡试放榜之日。

  却又有另一件事情发生。

  那便是当朝国子监祭酒王锡爵之女王焘贞在直塘,白日飞升。

  顾青在国子监的时候,也听说过昙阳子之名。

  又一次,还随着王锡爵一起前往道观,见过一面。

  甚至是听过昙阳子讲述儒释道一体之说,确实是有几分涵养,能把三家之说融会贯通之人少之又少。

  顾青对于王焘贞也是比较佩服。

  不过嘛。

  对方有一些话语听起来,却又似乎是愚昧无知一样。

  辟谷修仙。

  若是这世上真有仙神,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更不会有那么多的人间惨案。

  用某个人的话来说,他们一直都没上班。

  所以,顾青也只是去了一次。

  后来就一直搞自己的《算学新解》第四册,还有《货币论》。

  辟谷修仙自然是比不上格物致理。

  所以,这一次的乡试,王锡爵并没有主持,而是带着人去苏州那边,给自己的女儿主持飞升典礼去了。

  京师不少人也都跟着一起去凑热闹。

  而今年这一乙榜,似乎也显得不是那么的有热度了。

  毕竟,大家谈论更多的还是王锡爵之女王焘贞,如今的道号昙阳子白日飞升一事。

  至于是不是真的白日飞升,那就只能说见仁见智了。

  乙榜贴出已经过去了三曰,而再过五天就是新晋举人们参加鹿鸣宴的曰子。

  到时候,主考官、阅卷的内帘官们,还有乙榜的四百位学生,都会参加鹿鸣宴以庆贺。

  不过嘛。

  也不知道是谁吹起了风声。

  便是顾青在考卷上写下的三策,也被有一些人认为是妖言惑众,甚至是亡国之策。

  毕竟,‘摊丁入亩’触碰的便是那些大地主们。

  他们手中的地非常多,若是施行了摊丁入亩,到时候就要缴纳更多的赋税。

  对于他们而言,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良策,而是要抢他的钱的抢钱之策。

  所以,自然是开始反对起来。

  这些人自然也能找到一些关系,特别是士绅们,那自然也不愿意,便有撺掇一些学生,给顾青泼污水。

  文人心思坏起来,本就是没有底的,几千人围观一篇文章,轻而易举就能戳得漏洞处处。

  更不用说,顾青铤而走险写出来的考卷。

  争议本来就比较大。

  这一下子,就好像是让那些年年考、年年不中的学生们找到了一个宣泄自己对科举考试不满的一个口子一样。

  那是使劲儿地喷啊。

  “什么摊丁入亩?”

  “简直是亡国之言!”

  “若是真的用了这国策,大明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清风楼楼上,管象章给身边愤愤不平的同窗好友程可达到了一杯酒,顺便出言安抚着。

  “程兄,慎言。”

  “今日也就你我二人,若是被外人听了去,传到了圣上耳中,可就有大罪过了。”

  程可达喝了一杯酒之后,面色微微有一些潮红。

  说实话。

  他们以前学顾青编撰的《算学新解》的时候,还十分佩服,一位读书仅仅两年不到,就能够写出这般新学来,还是十五岁的少年郎,当真是后生可畏。

  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神童。

  再后来,初见《货币论》也是一样,未曾想到一个小小的货币,竟然暗含那么多的道理。

  可后来,有人又说货币论乃是妖言惑众,乃是一派胡言。

  管象章、程可达这样的读书人。

  就好像是很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又或者,他们知道一些,却也还是处在一个信息茧房之中。

  很多时候,都是人云亦云。

  根本就没有太多自己的主见。

  再加上,嫉妒之心,就是让人变得失去了理智,原本还很佩服顾青的才学,结果又因为这件事情,开始对顾青写出摊丁入亩这些个策文,却能获得解元一事而不满。

  说白了。

  那就是自己寒窗苦读十年,却不如顾青读书七年。

  “唉,这世道,我们这些个寒门士子,很难有个出路啊。”
  

  程可达灌了口闷酒,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

  要说他和顾青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也没有。

  要说真的对顾青考中解元有什么不满。

  好像也没有。

  只不过,随着这几天,不少学子觉得顾青所写的摊丁入亩之策,并非良策,却被视为良策,得以解元之名,纷纷不满。

  他也就转而开始跟风起来。

  当然,也是因为科举考试算得上是所有读书人唯一的路,正是为了科举考试而读书。

  可寒窗苦读十年之久,却是年年考、年年不中。

  三十年的老学究,五十年的老秀才,六十年的老童生,大有人在。

  这就是一条不归路。

  一旦踏上之后。

  很难回头。

  便不说今年乙榜的解元顾青。

  就是这状元,哪一年又没受到过非议呢?
  顾青也就只能是宅在国子监继续看书,准备着会试考试,外面的一众议论。